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似是觉得这种情况难以启齿。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专挑陈义歌有事的时候消失,处处显露着刻意的举动,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虽然秋迟开始就猜到了,但该情况由季予安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性质。见状,她的心情没由来的舒畅,看向对方的目光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看着挺冷酷精明的一个人,原来私底下却是个坦诚又可爱的“笨蛋”呢。
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说道:“放宽心,我没那么小气,你也不用太在意这种细节性的问题。”
“你有知情的权利。”
言简意赅的回应,是季予安少有的没有一味顺着对秋迟的想法的行为。不过,他的这一品性也正是触动秋迟的点之一。
听完对方的话,她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着走到沙滩椅边上,然后躺上去伸了个懒腰。
到这时,秋迟才再次缓缓开口:“别想那么多了,难得休假,就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戴上太阳镜,一副惬意躺平的放松状态。
由于对方两次的表态都是不在意,季予安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提起这个话题。接下来他听从了秋迟的建议,只不过他没有躺下,而是安静的坐在旁边的位置。
见状,秋迟若有所思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合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尽管事情的发展都在可控的范畴内,可一番处理下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不可遏制的感到了深切的疲惫。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能好好睡上一觉,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心里这么想着,滔天的困意很快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意识全部淹没。
……
是梦。
白茫茫一片的雾,视野里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仿佛这方天地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茫然的站在原地,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细碎的声音从虚空里断断续续传来,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小姐,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在等爸爸,爸爸说过今天会给我带最漂亮的洋娃娃。”
……
“小姐,已经很晚了,该睡觉咯,明天还要早起上钢琴课哦。”
“可是爸爸还没回来……”
……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她!听到没有?!”
“那爸爸……”
“走开走开,自己一边玩儿去,别烦我!”
……
“爸,她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们家?”
“你给我闭嘴,别多管闲事!”
……
“啪——”
“你凭什么打我?”
“敢顶撞大人,没点家教,我是怎么教你的?丫头片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真是晦气!”
……
“小姐真可怜……”
“夫人当初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把小姐带走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很难想象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可是这次也太过分了,一个当爸的怎么可以为了情人打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小姐一直都那么乖……”
“你们别乱说话,是不想干了吗?”
“散了散了,人各有命,我们一打工的去可怜有钱人家的小姐,简直是疯了。”
……
“小迟,你要不要跟妈妈走?”
“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小迟,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好吗?”
“嗯,小迟你说。”
“昨天你去哪里了?”
“昨天啊,昨天妈妈不是才和你见过面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昨天我十六了,在法律上已经是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在某种程度上,我已经不需要你来抚养……”
……
“你个小蹄子,怎么还在这里?!”
“秋傅远,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座房子本来就是爷爷送给我的礼物,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我的,所以你什么时候能从我家搬出去?”
“你!”
“秋傅远,带着你的情人给我滚远点,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一点让彼此都不高兴的事情。”
“你可真是该死!”
……
梦境里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又由清晰到模糊,最终逐渐散去,只剩下茫茫的一片白雾。
等再次睁开眼,从梦中醒来,透过太阳镜望向天空,入目只有灰蒙蒙的色彩。黑白的色调让她感到恍惚,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脑子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望着灰白色的天空,她半眯起眼睛,眸色幽深。
真是晦气的记忆,如此看来,还是要尽早回燕都收拾那个混账才行……
……
此时,阳川市。
青城高尔夫球场。
“阿嚏——”
“秋少,这又是哪位小美人在想你?”
“哈哈,梁总,你这话可不兴说,要是传到蓝少夫人的耳朵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有点道理,不过男人哪有不风流的?”
“哈哈……”
秋傅远听着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或奉承,或调侃,吵得他心里莫名感到烦躁,于是随便找了一个上厕所的借口便离开了人群。
五分钟后。
“咔哒——”
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打火点着一支香烟狠狠吸了一口,秋傅远才感觉心情好了一点,抬眼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镜中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五官立体深邃,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眼看起来格外多情。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眉眼间的神韵与秋迟有几分相似。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他忍不住皱眉。
只因最近一看到这张脸,秋傅远就总会想起那个人,那个被老爷子定下的继承人,他那个前妻的女儿。
想到那天拉下脸给其打电话时,对方强硬冷漠的态度,以及提到的即将会回到燕都的事,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几个度。
该死,怎么就选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