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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官员数百,无一人喧哗。

这些官场上的老油条一个个老神在在,有经验应对。有人痴痴地看着捧着朝板,上面像是有小说;有人抬头仰望穹顶发呆,好像在欣赏世间美景;有人低头看脚面,犹如那里有蚂蚁搬家;也有人闭目养神,更有人嘴皮子颤动练习等会要汇报的话……

大殿里檀香袅袅,若有若无的呢喃飘荡。

孙新以为来到哪座庙宇,苦笑不得,唏嘘连连。瞥了眼童贯和高俅身后的两人,便闭目等待赵官家。

高俅身后那穿绿色官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孙新听说过,这是高俅心腹牙门将九头金狮子程子明,准备保举提拔,率领大军剿匪捞取军功。

至于童贯身后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躯挺拔,面容刚毅,浓眉大眼,又不苟言笑,是一个军人,孙新昨天只听蔡京说童贯有心腹将领从边境归来,具体姓甚名谁却不知,也不清楚其目的。

文武百官也没有等多久。

当外面天色渐亮的时候,“陛下驾到”尖锐的嗓音响起。站在高台上的杨戬猛地睁眼,沉声喝道。

“陛下驾到,恭迎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山呼万岁。孙新狂翻白眼,随大流行这个礼仪。好在不用像清朝那样上朝时说话还屁股朝天撅。

“哈……,平…平身,诸位爱卿平身!”

在文武百官的高呼声中,宋徽宗在宦官的簇拥下来到。他身穿衮龙袍,头戴平天冠,脚蹬祥龙靴。腰缠玉带,金光闪闪,霸气侧露,唯独状态不在,精神不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下方挥手。靠坐在柔软的龙床上,无精打采地打量着群臣。

累成这样,不知道干了几个女人!

孙新跟着众人齐声之际,眼睛上翻也在打量龙椅上的那位。见他满脸的疲惫神态,心中不屑又增加三分。身体不行就少做这种事,把机会让给别人。

“陛下日理万机,操劳过度。有本早奏,无事卷帘散朝呐!”杨戬见赵官家疲惫的模样,非常贴心按流程呼喊。果然宋徽宗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乖乖,这种顺风接茬捧臭脚的人,哪个皇帝不喜欢呢?孙新在下面看得瞠目结舌,这刚来就想着离开。这跟他上学刚到学校想着放假回家有何区别?

“陛下,臣有本奏!”这时,人群之中一个紫袍官员出班跪倒,好像姓陈,御史大夫,专门弹劾他人。果然这家伙不负众望,瞥了眼前面的高俅告状。

“近来太尉高俅之子于岳庙前,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不敬鬼神,不遵礼法,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太尉之子高强被民妇夫家王庆赶来暴打一顿。打人者乃是开封府牌军,朝廷军官。高大尉因此报复,将其打入死牢百般折磨,搞得京城上下民怨沸腾。最终王牌军落得个刺配的下场,请圣上裁断……”

太尉高俅脸一下就黑了,朝会首案竟是以他开涮。这让小人得志的高太尉如何不愤怒?一阵咬牙切齿。斜着眼打量说话之人,记下等待以后收拾。

这个姓陈的为人倒是正直,可惜啊,却看不清局势。孙新听着是心里直摇头,高俅是宋徽宗的宠臣,肯定会有意偏袒,调戏良家妇女又算得了什么?

“甚么?竟有此事?”果然,赵官假惺惺“哦”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看相高俅:“爱卿,可有此事?”

“冤枉啊,陛下冤枉啊!”高俅立马窜出来,拜倒喊冤:“犬子只是见那夫人面善,前往邀请吃几杯酒。哪知被人误认为是调戏,王庆赶来制止即可。却下手狠辣,痛打我儿,以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昨夜吐血三升,我爱子心切,方才追查凶手问个明白。却被小人诬陷,请圣上给微臣做主啊!”

高俅说完砰砰地在地上磕头,老泪纵横,十分可怜。宋徽宗见了,双手虚托:“爱卿,快快平身,平身。朝散后,朕会派几个御医前去为令郎诊断。至于那牌军王庆,下手如此狠辣,乃是罪有应得。”

“陛下……”那御史大夫还待说话。

“够了。”宋徽宗摆手打断,偏袒道:“高太尉爱子受重伤,这个教训还不够吗?此等小事休要再提。”

那姓陈御史大夫只能应是,退回人群。

蔡京,童贯,宿元景等高官连眼皮都没抬,早有预料。或者说他们心里门清,官家有心纵容偏袒。

这场小插曲过后!一个又一个官员出班跪倒说事。宋朝朝会上官员畅所欲言,内容也是非常丰富的。各部主官汇报一个季度的工作,阐述朝廷制度的完善,吹捧蔡京,童贯等人在各方面的政绩。

宋徽宗也假模假样地翻看奏章,说些爱卿辛苦了。孙新亲自参与朝会,看着一个个大臣出列汇报工作,从最初的新奇到无聊,直至左耳进右耳出。

上朝说的高大上,顶天了就是开会。

而且这些朝臣个个能说会道,避重就轻,人人报喜不报忧,或隐瞒不报,糊弄龙床上的风流皇帝。偏偏宋徽宗喜欢听这种好话,却喝斥仅有的忠良。朝堂上风向由奸臣操控,颇有指鹿为马的架势。

就这样搞,北宋不覆灭,那才叫有鬼。

孙新隐蔽地打着哈欠,为糊涂虫宋徽宗感到默哀。一辈子不微服私访亲自看看,如何治理好国家?怪不得宋哲宗驾崩之后,前朝宰相章惇反对赵佶上位,当场指出指出赵佶“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朝会就在无趣中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陛下,臣有本奏。”直到开封滕府尹出班跪倒说起正事。孙新才结束老神在在,抖擞精神,认真倾听。

开封府尹,属于都城直辖,五代、北宋一重要官职名,位在尚书下、侍郎上,一般是从二品或三品官衔,判官,孔目等官吏比地方高一级。若为“储君”担任,则为一品官衔,宋太宗、宋真宗于即位前都曾担任此职。不是亲王就是皇帝的心腹。

滕府尹便是宋徽宗的心腹爱将,满脸悲痛,如实说出汴梁城外山贼劫掠事件,前段时间剿匪失利。

“陛下,京城重地,竟然有贼人猖獗作乱,以致周边村坊人心惶惶,各地商队不敢前来。若是不以雷霆之势剿灭,如何震慑宵小?还望圣上下旨剿匪!”滕府尹泫然欲泣,冲着金銮殿上连连叩头。

宋徽宗早先听到风声,脸色变了变,不悦地看向高俅:“呃……高爱卿,天子脚下如何有贼人出没?盘踞在京城周边长达两个月之久,全是你之过!”

“陛下,微臣有错,有错啊!”高俅那是主子要扇巴掌,立马把脸凑过去的主。急忙忙出班主动认错,随即又说明情况:“之所以剿匪失利。全是没有良将率队,中了埋伏,微臣已调动军队再次围剿。”

高俅说话间,一拉身边的绿袍年轻人吹捧:“这位殿帅府指挥程子明,人称九头金狮子,武艺高强,文韬武略。有他率军剿匪,必定踏平元阳谷。”

“末将拜见吾皇!”程子明也很配合,立刻拜倒在地,瓮声呼喊:“若是不能取胜,末将提头来见。”

“善!”宋徽宗听到这提气的话不禁叫好。

孙新不屑地撇嘴,心说昏君啊昏君,就你这个在女人肚皮上下功夫的人不识数,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五千大军还剿灭不了强人,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高俅恰好看到孙新这副副表情怒火一下子冒了出来。想到对方派人造谣生事救王庆,气得直咬牙。想喝斥又觉不妥,眼珠子一转,突然假咳一声。

这是这几天跟心腹商量好如何整孙新。

跪在地上的程子明听到了心领神会,继续说道:“陛下,贼人奸滑,末将怕对方使诈,偷袭大军后路。末将势单力孤,请陛下派人相助,坐镇后方。”

“哦,不知你需要何人助你?”宋徽宗好奇地问。

程子明要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露出若有若无地笑,朗声道:“陛下,久闻孙龙图孙大人屡次剿匪……”

他这句话一出,不少人楞神。正闭目养神的蔡京,童贯等高官纷纷睁开眼。连同着宋徽宗在内所有人下意识转头目光落在探头看热闹的孙新身上。

这一刹那,孙新成了全场焦点,万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