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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终究是童娇秀的养父,何况他的亲生父亲童贳也在京城。孙新碍于这个情面上,也应该派人搭救。这些家伙行为不检点是大贪官,以后当官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混吃等死,养老是可以的。

童贯是个聪明人,也不想死,自然答应跟着李懹一起走。当天夜里,童家家眷老小连同仆人,以及万贯家财。蔡京及比较亲近的儿孙家眷同样跟随撤离。杨戬两年前病逝,家眷钱财也被裹挟。

一夜之间,童,蔡,杨三家人和万贯家财凭空消失,不知去向。几天后,消息传开,也在汴梁城中掀起了巨大的风波。朝堂上群情激愤,炸开了锅。

宋钦宗这个上位根基不稳的天子,好像个傀儡似的。任凭那些自诩忠臣的人挨家挨户地搜查却一无所获!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会被北海节度使救走。

相比童贯,童贳兄弟,收拾家财跟人跑路。古稀高龄的蔡京遭遇可怜多了,被一群官兵押送着去岭南赴任。没少遭到别人白眼,听到他人的嘲笑。甚至还有官兵公然训斥他这个落难的当朝太师。

这令蔡京愤怒又无可奈何,老胳膊老腿又打不过。最可恨的是以往那些提拔的官员一个都不来送行。孤零零如被押送犯人似的,赶赴未知的岭南。

然而遭受到小人的冷嘲热讽不算什么。

可怕的是朝廷把事情做得太绝,四处宣扬,责令酒楼村店,农家富户不允许卖一口饭给大奸臣吃。连同身边的伴当也被官兵监视,买不到干粮食物。

哪怕身边有大堆金银财宝,也买不到粮。

最初几天还好,离开京城赴任,带了不少大饼肉干。

蔡京并没有挨饿,可随着走了几天后,东西吃完。沿途又买不到食物,只能挨饿,饿的是眼冒金星。几个伴当每天只能混个水饱,走路摇摇晃晃。

蔡京知道这是那些咸鱼翻身的政敌要整死自己,便给亲随伴当发放不少金钱财帛,打发他们谋生去了。强忍着饥饿蜷缩着坐到马车上,看着山水。想一想曾经自己风光无限之时,不禁悲凉的笑。

“哈哈哈,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总有这一天,杀人不过头点地。只是没想到,我蔡京提拔后辈无数,却无一人来相送,我蔡元长落得这般地步。”

周围严加看管的官兵,听到老头子的感慨,哈哈大笑。

“哈哈哈,蔡~太师,你得势红得发紫时,谁不巴结你呀?如今落了难,又有谁记得您这位太师?”

“就是,我们都只是小人物,是万万不敢得罪您的。奈何不少高官找上门来,说要严密监视你的言行。不会动手伤人,也不会抢劫财宝,只是看着你因为没得吃,被活生生地饿死,走不到赴任地。”

“你老可不要怨恨我们,上支下派,身不由己。要怪你就怪新皇及那些高官大臣,做了鬼也找他们。”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

“哈哈哈,不要来找我们这些小喽啰。”

……

以前蔡京谁敢得罪?借这些禁军一百个胆也不敢这般放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对方已经彻底倒台,背后又有人打过招呼。兵卒们自然是不怕冒犯,逮住机会可劲的嘲讽,体验那种变态的痛快。

蔡京瞥了眼人懒得理会,其实他也没多余的力气指责这些人。几天没吃东西,身子骨越发虚弱。艰难地转动脖子望着身后,似乎是在等待还有谁来。

一个军官模样打扮的汉子见蔡京模样,仰天大笑:“哈哈哈,老太师,常言道树倒猢狲散,您老已经不再风光。是不会有人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看望你。你就死了这份心,老实饿死,我等好回去交差。”

老实饿死?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骤然轰隆隆如雷霆炸响。迅速由远及近,一队数百人的骑兵从前方冲了出来。人配三马,身穿铁甲,个个精神,人人勇猛。杀气腾腾,迅速把这支数十人的队伍团团包围。

这些禁军慌乱片刻,围成个圈。

之前那个大笑的军官强作镇定,拿起鸡毛当令箭:“放肆,尔等是哪里的官兵?我等乃是奉旨护送前任太师去岭南赴任的队伍,你们敢阻拦我等去……”

“聒噪!”可这位军官连话都没说完,只听到这支骑兵群中传来喝斥声,紧接着,嗖地破空声袭来。一支寒光闪闪的三菱透甲箭插入这军官眼眶。咔嚓声中,对方脑后穿过,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轰然栽倒。

领头的人都被一下子射杀,其他官兵吓得跪地乞饶:“哎哟哟,饶命,诸位军爷,饶命,饶命啊……”

“闭嘴,一群废物,再敢聒噪,全部射杀。”周围骑兵齐刷刷地亮出弓弩,对于这些软骨的小人喝斥。在密密麻麻的寒光箭头之下,个个闭嘴大气也不敢出。几乎是片刻之间,这个世界变得安静。

蔡京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呐!一辈子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上下打量却没能认出这支军队来。或许是看破了生死,没有丝毫畏惧,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身,有气无力地问:“呃……不知诸位拦住去路所为何事?难道也是想要蔡某的命否?”

“呵呵呵,恩师说得哪里话?学生不想看您受罪,接你去享福。”一声充满惆怅的笑声从人群中响起,只见几排骑兵整齐向两边散开,露出里面人来。只见在几个相貌魁伟,气度不凡的猛将簇拥下。最前面一个身穿雕龙金甲,气度不凡的汉子笑盈盈地看着蔡京。相貌俊朗,不是孙新又是谁?

没错,孙新在接到北宋朝廷开始肃清奸臣的情报后,便率领队伍返回大宋。本来是想前往汴梁城救援蔡京童贯。可蔡京已经被发配,又率队赶赴岭南在中途拦截下来,正好有了眼前这一幕发生。

孙新在北方数年未归,相貌虽没什么变化,但那股王霸之气却越发浓重,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不是武将,反而是王者,这陡然看到让人难以辨认出来。

如蔡京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试探地问:“重…重光……,是…是你么?”

“是我,恩师,您受苦了!”孙新翻身下马,又从縻貹手中接过一个温热地陶瓮,边说边走到蔡京面前。又取来一只大海碗:“先吃完饭再说不迟。”

“嗯……”蔡京下意识点头。

陶罐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弥漫,令蔡京狂吞口水。孙新亲自给他盛满肉粥,恭敬地递给他。蔡京饿了好几天,急忙忙地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不急,有的是,您老慢慢吃。”孙新站着神色憔悴,形容枯槁的蔡京,又想起他当年意气风发,精神矍铄的时刻,两相对比之下,云泥之别,唏嘘不已。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已凉。

得势时巴结者络绎不绝,失势后千夫所指。

那边蔡京连吃了两大碗肉粥腹中那种抽筋火烧的感觉方才消退,浑身也有了几分力气,在吃到第三碗的时候。突然老泪纵横,看着孙新声音哽咽:“重光啊,老夫在官场一辈子,提拔后辈无数,到头来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孤零零地赶赴岭南上任。只有你从海外赶回来,以致老夫不被饿死。”

“恩师,当年我就说过有机会,我会报答于你。而这一天不出我的所料,果然应验,世事无常。”孙新听着老头的话没有打断,直到他说完才笑着安慰。随即又眺望东京城的方向,满脸惆怅。

“历史的车轮无可阻挡,宋朝要覆灭,谁也挡不了。”

“恩师,一朝失足成千古恨,一朝天子一朝臣。失势了翻身无望,在宋朝呆不下去了,你的家人家财我已派人转移。连童枢密及其家眷我都让人送出城。随我到北方养老去,衣食无忧,颐养天年。”

“好,老夫随你去,患难见真情,老夫没有看错人呐!”蔡京经历过生死徘徊,听到这番话心中大为感动。看着浑身王者霸气的孙新,心里多少有所猜测。想起对方专门来救自己,又是老泪纵横。

人一生中,有这样一个弟子,死而无憾,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