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实角度来看,苍蝇确实不叮无缝蛋,但军师不能以常理度之,说的话肯定暗藏玄机。
“苍蝇”必是商人无疑。
“蛋”可能就多了。
新野大小官员、世家子弟、甚至普通百姓皆有可能。
从这么多“蛋”中,挑出“无缝蛋”,不得不说难度有点大。
另外“叮”字十分关键。
叮谁?怎么叮?何时叮?
一念至此,关平思绪一团乱麻,感觉头快要裂开了。
于是把希望寄托于马良,“季常,你怎么看?”
“我倒有点头绪。”
马良若有所思,冷静分析起来。
“军师在的时候,新野吏治清明,官员谨守本分,百姓安居乐业,说一句无缝蛋也不为过。
商人就是苍蝇,正在试图从无缝蛋上找出缝隙。
军师离开后,威慑日渐减弱,商人又是最会钻营的一类人,你觉得官员能经受住考验吗?”
关平语气轻松,“我觉得能,因为军师要回来了。”
“那是当然。”
马良对此表示认同,却是愁眉苦脸,“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无缝蛋没有缝,苍蝇不叮啊。”
关平难以置信,“季常的意思是,军师想让苍蝇叮无缝蛋。”
“唉。”
马良叹了口气,“难点在于如何让蛋露出缝隙,军师即将归来,魑魅魍魉谁敢放肆,为之奈何?”
关平顿时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当众读信。”
“不怪你,”马良安慰关平,“军师一向不按常理出招,他想散布回来消息,有没有你一样。”
这话说的有点扎心。
可惜是实话。
“我不明白。”
关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军师为何要这样做?”
“我也不明白。”
马良也猜不透秦操想法。
军师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苦笑。
房间静悄悄的。
“哦哦哦……”
屋外传来鸡叫声。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关平突然抬头盯着马良,“我们把蛋砸了怎么样?安排一个人主动收礼,试探商人的目的。”
马良沉吟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么谁来收礼?”
“我有个人选。”
“巧了,我也有一个。”
马良、关平十分默契,几乎同一时间指着自己。
“我去!”
“我去!”
关平劝马良放弃,“新野谁人不知你与军师走得近,若主动收礼,必会损害军师名誉,你不合适。”
马良也有理由的。
“关将军为人正派,若知你收礼败坏门风,你该如何自处?”
两人没有私心,只想尽快完成秦操交代的事,在收礼人选上互不相让,僵持许久不愿退步。
眼看讨论不出结果,马良提议他们都别收礼,换人。
关平推荐关兴,“二弟昨日露面,商人稍一打听,便知他的、与军师亲疏远近,他很合适。”
马良忍不住吐槽:“我不同意,少年人心性不稳,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学就会,你这是坑弟。”
关平狠下心道:“身为关家人,磨炼心性需趁早。”
“不行,张苞也不行,别拿孩子开玩笑,”马良态度坚决,“真论起来,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谁?”
“蒯铭!”
……
“阿嚏——”
蒯铭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杨颙急忙侧过脸躲开,险些被鼻涕糊了一脸。
“抱歉,鼻子有点痒。”
蒯铭揉了揉鼻子,朝杨颙讪笑两声,接着抄书。
书案上堆着一沓纸。
纸上写满歪歪斜斜的字迹。
一边抄书,蒯铭小声逼逼,“三十遍《礼记》,抄到什么时候。”
“艾……艾帮你。”
邓艾凑过来想帮忙。
杨颙拉住邓艾,“抄书不是目的,而是明理,秦先生事后必定检查,你帮他反而害了他。”
蒯铭撅了噘嘴,“好意我心领了,让我一个人抄吧。”
说话间执笔快速书写,字迹不能说潦草,只能说螃蟹爬过。
邓艾看得很认真,遇到了解过知识温习巩固一遍,遇到不明白的,虚心向杨颙请教。
杨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且讲解时条理清晰,几乎没有他不会的问题。
反观邓艾往往能举一反三,学习速度令人咂舌。
“可恶!”
蒯铭咬牙切齿,毛笔往纸上一戳,墨迹污染了字迹。
这页纸白抄了。
学渣对学霸的无能狂怒!
深吸一口气,蒯铭努力平息怒火,注意到费祎在发呆,“你怎么了?”
“啊?”
费祎恍惚间回神,“哦,没什么,你们不用管我。”
说完又开始发呆。
杨颙、邓艾见状停下学术交流,眼神中写满疑惑。
从昨晚开始,费祎便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们以为费祎心情不好,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蒯铭丢下笔,关心道:“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呗。”
“没有。”费祎摇头。
“你说谎,”蒯铭指着费祎额头,“你脸上写了三个字。”
“什么字?”费祎摸摸额头。
蒯铭咧嘴一笑,“你有事。”
费祎惆怅道:“我在想,秦先生信中为何没有提到我。”
“就这?”蒯铭感到无语,“没提到你还不好?不用挨罚。你看杨仪他们,当时脸都绿了,哈哈。”
谈到杨仪、庞焕他们,蒯铭郁闷的心情明媚许多。
费祎很羡慕蒯铭的……嗯,单纯。
单纯的人没烦恼。
他就不一样了,不得不瞻前顾后,否则这个家得散。
“我没有直接参与盗纸行动,没提到我可以理解,邓艾、杨颙和你一起偷纸,为何他们没事?”
一句惊醒梦中人。
“啪~”
蒯铭拍案直呼不公平,“对呀,凭什么只罚我一个!”
费祎给出解释:“我想应该因为你是主犯,他们是从犯,秦先生只罚你,承担全部过错。”
邓艾、杨颙顿感愧疚。
“艾……艾应该受罚。”
“让蒯兄一个人受过,颙心难安,我帮你抄。”
“哎呀,都是兄弟,应该的。”
蒯铭嘴上不在意,手上动作不慢,把纸推了过去。
在三人奋笔疾书之时,费祎又开始发呆,心情并不轻松。
严格的说,蒯铭起了个头,偷纸计划是费祎完善的。
蒯铭受罚,费祎不可能幸免。
就这样坐到天亮。
“咚咚咚……”
房门突然敲响。
四人条件反射抬头盯着房门。
“谁?”
“北镇抚司。”
“何事?”
“蒯铭,指挥使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蒯铭心脏差点骤停。
我又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