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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庆他们包的矿点,现在有人在采矿,徐前进派人去矿点通知他们撤下来,跟吴团长手下的兵交接了以后,吴团长的兵才会进场。

这一来一回就是两天。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从矿点下来的人才回到了厂部。

先进院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管教干部。

“怎么是你?”

站在厂部大院门口的李国庆,看到来人,失声叫道。

“这位同志,你认识我?”左脸上有颗大黑痦子,痦子上还有一撮黑毛的王干部看着李国庆,问。

“不……不认识。”

“不认识那就麻烦让一下,马上要进来劳改犯了。”王干部毫不客气地把李国庆推到一边。

看着背着十字镐、钢钎、榔头鱼贯而入的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李国庆仿佛被定住了,他记得这帮家伙这个时间点儿应该是在阿拉玛斯矿采矿的啊,怎么跑到哈尼拉克矿点去了?

队伍的最后,是一个李国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李国良?”

“大……大庆,你是来看我的吗?”形销骨立,跟他么抽面粉过度一样的李国良,抱着李国庆,失声痛哭。

“干什么,干什么,577号,赶紧归队,不许乱跑。”王干部用力把李国良从李国庆的身上拔下来,推搡着他进了其中一间窑洞。

“577,居然是他么的577”。李国庆失声笑道。

他太熟悉这个编号了,这个编号跟了他十几年,熟悉到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叫“李国庆”了,他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武七七。

劳改大队只在厂部待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被卡车拉走了。

走之前,经过李国良再三请求,管教干部才同意他跟来“探监”的家属李国庆见一面,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李国庆一进“会见室”,戴着手铐和脚镣的李国良就死死地盯着他看,那目光仿佛要吃了李国庆似的。

“看什么看。”

李国庆看了看手腕上的魔都手表,道:“有话说,有屁放,你总共就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看我都看了快十分钟了。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吗?还是说你在劳改队待得时间长了,取向都变了?”

“本来是该你在这的,本来是该你的……”

李国良还是死死地盯着李国庆,喃喃道。

“卧槽。”

李国庆心里一咯噔:这货也重生了?

这年头流行重生啊穿越啊,六十到八十年代是时空旅行者们喜闻乐见的目的地,死了就容易重生,横死还容易引来穿越者,做个梦都能梦见前世今生,有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重生者干不过穿越者?

“你发什么神经,有事没事,没事我就走了,没工夫听你在这胡说八道。”李国庆故作镇定道。

他这回倒没有主动试探,问他什么狗狗币啥的,万一他真是,那不是主动暴露了自己嘛。

“我刚到矿点,4500多米的海拔,让我高原反应很厉害。”

卧槽,怎么似曾相识?

“我发了高烧,他们丢给我一片安乃近,就不管我了。”

安乃近是1911年由汉斯人发明的西药,1922年作为非处方药上市,我国1952年就开始生产这玩意儿。

安乃近起初用于消炎,后来发现退热效果更好,而且还可以清热镇痛。反正就是常见的疾病都有效,差不多属于万能神药那种。

它的主要成分也简单,有氨基比林和亚硫酸钠等化合物,容易获取,价格低廉,几块钱就能买一大瓶。

这年头的人,尤其是农村的人,普遍皮实,能扛,有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啥的,能扛就扛,实在扛不过去了,到赤脚医生那花上2分钱买上一片安乃近。

幼儿碾碎冲水喂上四分之一片,小孩子吃上半片,大人吃一片就灵,一片还不灵那就再吃一片,反正2分钱再穷的人也出得起。

红紫药水、安乃近还有土霉素,赤脚医生三大神器嘛。

安乃近是典型的“妈妈药”,家里必备。小孩子抵抗力差,头痛发热多,只要吃了安乃近,睡一觉,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但是这玩意儿效果虽然好,副作用也大,属于“双刃剑”类型的药物,既治病又伤人。安乃近吃多了约等于自残,它会引起肌体多方面损害,伤血、伤肝、伤肾等等。

(好像所有的西药都有这些副作用)

在1982年,我国就淘汰了“复方安乃近片剂”,只有在偏远地区才能买到这玩意儿。

“我一个人被扔在冰冷的帐篷里,都快烧死了,恍恍惚惚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听话在你的试卷上写上了我的名字,然后我去上了大学,毕业后我从一个机关小干事干起,最后一直当上了市二把。”

“我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睡了不知道多少漂亮的女人,住过多少套高级的大房子,我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无数人匍匐在我的脚下,男人对我摇尾乞怜,女人对我投怀送抱。”

“那个梦真好,真美,我都不想醒,可是我还是冻醒了,醒来的时候我的烧已经退了,我是真的真的不想醒啊……”

李国良痛哭流涕道。

“那你梦到我没?”李国庆问。

“梦到你?”李国良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我为什么要梦到你?那是我的梦,我是我梦里的神,唯一的神。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梦,我在我自己的梦里无所不能,你根本不配进入我的梦。”

“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听爷爷奶奶的话,乖乖地把你的试卷写上我的名字,替我考上大学,反正你学习好,你还能考上大学。这样咱们家里就能出两个大学生了,咱们兄弟俩互相扶持,一定会更厉害。”

确定了,这货应该没重生。

应该只是濒死之前,不甘心,还做着他当大学生的美梦。

他在做梦,自己何尝又不是在做梦呢?

自己做的这个梦,比他还不真实。

无数个夜晚,李国庆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他怕睡着了,再睁开眼,又回到了劳改农场的大通铺上,他躺在最靠近马桶的“屎号”,睡他隔壁的老猫最喜欢把腿压在他身上;

他怕睡着了,再睁开眼,又回到了远洋货轮逼仄的小厨房里,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做饭,他闻见油烟味就恶心,他从来都不吃大锅炒出来的菜,因为菜里有他的呕吐物。

“李国宝怎么样了?”李国良突然问道:“有你这个当大学生的哥哥,不,你现在应该也当干部了吧,你那么听你爹娘的话,有你照应,他应该过得很好吧?”

“他死了。”

“死了?”李国良哈哈大笑:“他死了,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他就是个祸害,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替他打架,你不是从来都不打架的吗?”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他么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国良闭上眼,仿佛在回忆那天的场景:“你上了大学,我在家准备第二次高考,可是我怎么都看不进书。那天李国宝非拉我去县城喝酒,我想去散散心,就跟他去了。”

“到那,喝了还没十分钟,我就喝多了,然后李国宝他们就和另外一桌打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参与了进去。等我清醒的时候,对方一个小子已经躺在地上了,而我手里多了一把带血的小攮子。”

“那个小攮子是我爹送给我让我防身用的,公安来了,在场所有的人都说是我用小攮子扎的那个人。”

“要不是我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人送礼,给那个小子家里赔偿,我应该早就被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