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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权更替,总有一些余党,即使是摩捏这样不负责任的帝王,因为利益的纠纷,也会有一批永远支持他的人。

好在拓伐国是以军力强盛的国度,在大量兵将以及皇城百姓们的拥护下,这些余党算是比较方便就被压制住了,其中明确表示了愿意服从新王的,依旧可以在原岗位上任职甚至升职,毕竟对一个把大部分心思放在战场上的人来说,治理国家几乎就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今天,麦威娜也是一如既往把繁杂的国事推给那些更专业的臣子,而她本人则是下到了临近皇城郊外,一家生意惨淡的小旅馆中。

简陋的修造,完全符合寒舍的意思,麦威娜端坐在一张小几之后,时而饮一口面前的清茶,她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人。

终于,敲门声响了,和预先说好的节奏完全一致。

“请进!”

听到动静,麦威娜立刻站起,身体前倾向门口张望过去,果然开门走进来的就是曼丁的身形。

“女帝。。。”

“别这样讲,将军。”听到女帝这样的称呼从曼丁嘴里讲出,麦威娜只感觉胸口像是被沉了几斤铅块,“我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不论什么时候,我都认您是我的将军。”

“帝王就是帝王,不管曾经是什么,只要当上了帝王,他就是这个帝国里位置最高的人。”

对于曼丁的坚持,麦威娜没有继续出言反驳,只是低头踌躇了片刻,而后又缓缓将视线盯向对方,令对方很快就感受到其目光中的异样。

“不用疑心了,我不是傀儡,也不是僵尸,是活生生的人,真的曼丁。”

“是,是。。。”

连应两声,麦威娜立刻从小几之后撤出身子,让出侧面的一个座位。

“将军请坐。”

“谢女帝。”

直至收到邀请,曼丁才终于迈步往屋子中心走去,来到几案旁边刚要坐下,他忽然目光一聚,将小臂向身后击出,正挡下麦威娜的突然一击。

“请原谅我的冒犯,将军!”

直到此时,麦威娜才彻底相信站眼前的就是曼丁本人,她当即半跪俯下了身,忠诚地表达着自己因刚刚举动而引发的歉意。

“起来吧。”

见麦威娜这个样子,曼丁早准备好要表现出的恭敬态度也实在很难百分之百地全拿出来,好在扶起对方后,两人终于能够平起平坐,以一个互相尊重的平衡关系,在一几之隔的距离间聊了起来。

“将军,”就坐后经历了短暂的沉默,最终还是由麦威娜率先提出了她最关注的问题,“那天小山村里经受炮轰,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雷文救的我,”曼丁直言道,“我想你在战场上,应该也见过神谕国和我们打仗的队伍里,有一个战斗力不容忽视的兽人将领,我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帝国南部兽人森林的联盟首领,叫做希露。现在那片森林里大部分的兽人族群都是神谕国的盟友,是希露找来了穴兔族的人,提前就在那座山村里挖掘了用于躲避轰炸的地道,不光是我带去的大部分士兵,村民们也早就在轰炸开始之前进入地道避难了。”

“所以那次炮轰。。。基本没有伤亡?”

曼丁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头,这让麦威娜着实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印象里,雷文是做事肮脏不择手段的宵小之人,没想到他在那种精心布局的时刻,居然还能考虑到要保护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那么将军,”意外之余,麦威娜继续问道,“您知道那天,是谁下令开炮的吗?”

“雷文都告诉我了,”曼丁放下了刚刚饮过的茶杯,“是他把百门左右的火炮故意让凯德截获,并且算着时间引导凯德跟摩捏会合。放炮的人是凯德,但如果没有摩捏的允许,他应该不敢轻易这样做。”

半晌,麦威娜不再说话了,而曼丁就把话题接了过去。

“一开始我还有所怀疑,认为那些炮弹,有可能是雷文自己派人打过来的,可一听说你真的推倒摩捏成了新的女帝,我就确认他说的是实话了。就算怀才不遇,你也一直终于帝国,突然兵变的话,那一定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如果是为了能看到我还活着,我想你做得出那种事来。”

“将军,”麦威娜忽然再次开口,“您认为,我做的对吗?”

“你自己的选择,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我们,是不是被雷文下套了?”无论是语气中还是眉宇间,麦威娜都表现出一种解不开的纠结,“一定是这样吧,那家伙一直在算计我们,就算摩捏不配带领帝国,我们也绝不能甘愿,就做那个黑魔法师的傀儡对吧?”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吗?”曼丁忽然间的提问,直击了麦威娜的灵魂,“当然,拓伐国和你我二人会有今天,都是拜雷文的一手操控所致,但你真能下定决心以拓伐国女帝的身份继续与他为敌吗?”

许久,麦威娜没有给出回答。

“更高的军事权利,更多立下战功的机会,更辉煌的,从战场上得到的荣誉。。。”曼丁的每一次断句,都让麦威娜心中一颤,“你是麦格林家族的人,从小养成的思维定式,无论如何都是很难更改的,也许你现在很想跳出来,但就算你真跳出来了,随之而来的也未必是真正的你。”

“将军。。。”不知何时,麦威娜的眼眶中已经满是湿红了,“如果我真的带着拓伐国暗中效力雷文了,我算不算是叛徒啊?”

“麦威娜,一直以来,我们效忠的是谁呢?或是说,我们为何而战呢?”曼丁抛出的问题,完全不符合他五大三粗的形象,“以前我以为,我们是为帝国而战,为帝王而战,为更多更广阔的国土疆域而战。。。可知道那天我被百姓们围住的时候我才真正清楚地意识到,我们是为国民而战。”

“国民?”

“是的,”曼丁点点头,“没有国民的帝国,是一个空国。不能善待国民的帝王,是一个昏王。不让国民享受到利益的国土,就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国民们相信能得到我们的保护,才把他们的所得贡献出一部分用来养活我们,如果我们不为国民而战,以后谁来养活我们?”

“您的意思是?”

“对,”对视上麦威娜的眼神,曼丁知道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摩捏确实不是合格的领袖,你推倒他是民心所向。至于那个雷文,只要他愿意善待我们的国民,你就跟着他实现征战天下的梦想,如此互利互赢,又有什么不好呢?”

互利互赢,事实上麦威娜真是更倾向于这样做的,而现在得到了曼丁的支持,她终于不再像之前那般内疚了。

“将军,”似是举起酒杯一样,麦威娜托起茶盏,“回到我们的军队中来吧,我们一起驰骋沙场,获得更多的荣耀。”

“不了,”面对邀请,曼丁沉重地摇了摇头,“麦威娜,我和你不一样,自那天轰炸袭来以后,我的想法已经开始转变了。我侵略过那么多地方,直到战火真正烧到自己的家乡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行为可能并不是那样堂堂正正。你答应了雷文的要求,雷文要的也仅是你而已,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参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