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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吗,老乔家害人不浅啊。”

“唉,也不知胡屠夫怎么想的,让一个女儿家抛头露脸的,造孽呀!”

“呸!那怨的谁?谁叫她偷老乔家的猪?我听说连县里都在说胡荷花是扫把星,真真儿是丢人现眼啊。”

荷花身子蓦地一震,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绣花,再若无其事的拆去乱了的针角。

荷花心里压了一个秘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那个秘密将他的头压得越来越低,性格也越来越沉默。

因为再一次目睹了杀猪,我吓得噩梦连连,一忽儿是猪大血光淋淋的猪头,一忽儿是胡荷花高举屠刀的狰狞双眼,一忽儿又似回到那个电闪雷呜的夜里,亮白的强光突然照在猪妈妈蓦然低垂的脸上,竟将她嘴角凝着的笑意扭曲得有些阴森恐怖。我激灵灵打个冷战,猛然惊醒,身上已是冷汗津津,我蜷缩着身子向旧棉絮里缩了缩,然后对着窗外的惨白雪光思考猪生。

凌晨憋了一泡尿,几经犹豫,方颤颤微微的推开了荷花屋的小门。

门外风雪萧萧万里寒。

我猛地拉上房门,在一门之隔的温暖地界儿里认真的思索尿在屋里的后果。

然后无奈的发现,无非被揍一顿,或者被扔进滚烫的锅。我跳着脚(憋的)犹豫犹豫再犹豫,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一头扎进冰天雪地里。

扎进去,我就后悔了,太他妈冷了,我的脂肪根本不足以抵御如此森冷的严寒。

我迅速地找了个角落,一泻千里之后神清气爽。

我乐悠悠的扭着屁股正要往回走。

然后,突然顿了顿。

院子太安静了。静得只听得见北风吹落雪的悲鸣声,连猪妈妈的呼噜声都仿佛压抑在喉咙里,嘶哑的让人难受。

然后,我的眼睛蓦地睁大。

看见冰天雪地里一辆硕大的被破旧帆布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马车。

大门处,狗爹颓然歪倒在一侧,不知死活。

一个个身形彪悍的黑衣男子,正在风雪里两人一组两人一组的抬猪,本应该鼾声大作的猪妈妈和猪三四五六七,睡得死猪一样,任由黑衣人静默地数着口号,“一,二,三,扔!”

“嘭!”

帆布马车,敞开一个口子,从里面伸出两只阴测测的白手,一翻一掀间,将猪妈妈几个仿佛待宰的羔羊般拖入巨兽的口中。

偷猪贼来了。

我嗷一声就往回跑。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瞬间掐住我后脖子,将我拎起来。凶恶的眉毛忽儿地蹙了蹙,眼里的恶意扑天盖地而来,“这是猪?”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惊动村里人了,快撤!”

黑衣怔了怔,然后迅速拖起我抛进车内的黑暗里。

我一头砸在猪妈妈的肚皮上,猪妈妈几不可闻的哼了哼,“跑,快跑......”

我几乎哭出声来,我也想跑啊,可怎么跑?

身侧,猪三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

大门处,荷老爹胡屠夫举着铁锹锄头,咒骂着遥遥的追出来。荷花村的居民大多养猪为生,这些猪,几乎是他们一年的收成。丢了猪,叫他们怎么活?

身后帆布的口子呲啦被合上,黑暗笼罩,风雪里传来破旧护栏上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