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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全的头垂得更低,我“噗”的吐出一粒瓜子,那瓜子幽幽滚了几滚,落在他脚面。

“你可和道错了?”

朱全扑通一声跪下来,“奴才,有罪。”作为少爷的眼睛耳朵,他竟然一点异样也没察觉,直到少爷从汉王府走了个来回,他才被人从被窝里薅出来。

想一想,他都想一头碰死算了。

可谁能想到老夫人竟然算计少爷啊。

“紫苏几时能好?”

朱全垂头,“用了那两粒血火莲子,已经能下床了。只是怕过了病气给少爷,一直没来请安。”

“告诉紫苏,万事不必亲力亲为,身子要紧。把咱们的人都用起来,也该流流血,洗刷洗刷这满院子的晦气了。”

朱全盯着脚面上的瓜子,他这是被流放了?

“朱管家几十年前就在了,盘根错节——”话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云络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朱全,冷然道,“那就拔出萝卜带出泥,我记得,朱聪也是你的远房族伯吧?要不要把你这只萝卜也清洗清洗?”

朱全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不用,不用,早出了五服。奴才,这就去办事了。”

云络抬头看着窗外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突然道,“把这树砍了吧。”

朱全一怔,“是。”心里突然酸酸的不是滋味。

云锦山庄要变天了。

窗外,雷霆振振,霹雳乍响。

建武十七年春,注定是个凄励血腥的春天。

大齐的皇帝耽于美色,终于,在一个异域美人的肚皮上一病不起。

五子争嫡,文武百官忙着站队。手握重兵的靖安王,和掌着大齐半臂经济命脉的云锦山庄毫无疑问的站在汉王的队列里。

四月,皇二子母家的商队,莫名阻于洋河之滨,回返时,途遇南巡的御史,该御史在凌晨被发现勒死在笑面弥勒的破庙里,鱼肚白的双眼仰首望天,死不瞑目。御史台的弹章雪片般飞过,然后纠出了皇二子辗转挂在他二姨的女婿的第三房小妾的姘头的相好的表姑名下的诡秘私矿。千人连坐,万人流放。

五月,皇七子麾下建南军,在与雪渊战神傅霜城的遭遇战中,被趋至蝶谷之中,七万建南军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被傅霜城的五千精锐之师围困多日后,以火烧油浇滚雷等惨烈杀之,终至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史称蝶谷之耻。

皇二子、皇七子迅速出局。整个庆都人心惶然。

云锦山庄内,云老夫人披头散发的闯进来,深色常服褶皱宛然,脸上的皱纹随着浅薄嘴唇上的弧度而逐渐拉长加深。

老夫人,真的已经老了。

“你这个孽子!你都做了什么?你昏了头,朱聪在咱们云家呆了多少年?一直忠心耿耿,你是眼瞎了?还是猪油蒙了心?”她的手指几乎戳到云络面上,修尖的指甲泛着苍白的颜色,配着指尖凤仙花的殷红,说不出的狰狞恐惧。

“云聪忠的是您。”云络道。

“我与你有何分别?我们母子连心,为娘还会害你不成?旁的,我也不管你,只当你一时与我置气,可朱聪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父亲还在时,他就在我身边,你罚他出出气就算了,做什么非要他的命?”

云络颔首,“老夫人严重了。老夫人的人我都不曾动,只是这朱聪,手伸得太长,太不知道分寸。我院子里打杀的那些个小斯、丫头,多多少少都与他牵扯不清。我若纵了他,说不得便有有心人有样学样的再在我的饭食里放些批霜、鹤顶红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