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潆都一角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槐树,自成空间。

雪白的纱帐里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女子面容姣好,身形婀娜。一袭皎白纱裙,将她衬得宛如冷月上的仙女,清冷圣洁。

只是那面色,过于惨白了些,被暗黄的烛火一蒸,隐隐透出一丝森然的青。

女子对面,是一个被捆住手吊起的俊俏男子,上身赤裸,露出胸腹部斑驳的伤口。

一阵风来,轻纱微微拂动。不知是风凉了男子,还是风搔到他的伤口,男子的睫毛轻颤了两下,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一双潋滟芳华的桃花眼,刹那照亮了一室的阴森。

迟郁,迟艳华。

女子的手颤了颤,清冷的面庞更见阴森的。

迟郁抬起头,面容惨白憔悴,眼睛却亮得惊人,“你如此,日日折磨于我,却又不杀了我,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女子森然的望向他,只是紧握的拳头,显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迟郁喘了一回气,笑道,“你又不说话,要不是听过你出声,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子,但你的声音的确不好听,还是别说了。”

女子挣扎的按捺住自己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心。她差一点就修成了鬼将,她不能坏了修行。

可这个可恶的男人,就是有本事将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后,再将她也气得活来死去。

“咱俩玩玩还成,让我娶你是万万不能的,人鬼殊途,和你做,一点意思也没有。”

迟郁很懂戳别人的痛处,哪里痛,他就往哪里戳。

女子脸上青气越来越重,似有阴风鼓动,有淡如云烟的鬼哭响起。

女子突然抓起手边的烛台,不管不顾的扎向迟郁胸口。

风中有烤焦的肉香袭来,迟郁痛得脸都扭曲了,身子如一阵浮萍狂摆,嘴角却溢出笑意,“哈,你又怒了。你说你一只女鬼,生前就用过,死后再用用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是因为你晕着没有尽兴?没享受到?可是对不起,我现在对鬼没兴趣。”

女鬼气得七窍生烟,她拼命的警告自己,他是故意的,他在激怒她,他没安好心。

可是,她还是气。

她猛地抓起烛台反手在他嘴里狂捣。直到鲜血狂流才随手抓起地上的棍子,没头没脸的抽下去。

“咳咳”

迟郁觉得肺都要咳出来,“噗”的吐出两颗牙和满嘴的血。然后笑嘻嘻的任棍子将他的身体抽得鲜血淋漓,仿佛那已不是他的身体。

“你打那么多,又打不死我,你一定爱死我了,否则怎么不杀我?你那天美翻了,身子滑极了,胸可真饱满,害得我飘飘欲仙,欲罢不能,欲仙欲死,水乳交融……”

女鬼的双?现出汹涌的杀气,所有的理智都在迟郁的胡言乱语里崩塌,现出血淋淋的疼痛,她狰狞的叫道,“我杀了你!”修长的指甲突然暴长,仿佛十根锋利的手刀,疯狂的切向迟郁的脖子。

迟郁吐出一口郁气,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女鬼却突然浑身颤抖的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嗷叫。她额上的封印殷红似血,仿佛要从她额头突出来一般。她的指甲刮过迟郁,带起一片撕裂的血肉。

迟郁却感觉不到痛般,将头抵住身后的墙壁。

鬼魂的尖叫,最伤人的魂识,仿佛一根根铁丝勒进脑子里,又像一根根细针扎进魂灵里。相形之下,肉体上的伤痛,真的不算什么了。

女鬼痛苦的滚在地上,茂密的枝叶从她身下溢出,仿佛魔鬼的爪子,在鲜血里簌簌颤抖。

女鬼嘶哑的声音,从九幽里传来,“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死所有的人!

“啊!”

“痛死我了。”

“我痛啊,痛啊!”

“我错了……姐姐......饶了我......”

迟郁痛苦的将头紧紧顶在墙壁,恐惧的将自己缩成微不足到的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女鬼额上的封印开始变淡,只剩一弯花瓣留在额间,如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来。女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迟郁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他安全了。然后整个人虚脱得只剩下一口气,汗液浸到伤口里,撕心裂肺的疼。

他复杂的望向女鬼,他对不起她,她又对不起他,他是继续恨她呢?还是继续恨她呢?

明天,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明天?不知道女鬼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折磨他?

坚持不下去了啊。

真的很想死。

他那时候真不是有意的啊!

女鬼扒着的方向正好对着她,风将她额前的长发拂开,露出里面被泡在血水里的光洁额头。

他虚弱的扫向女鬼额上的封印,那个封印的形状怎么和朱姑娘额上的印记那么相像?

只不过朱姑娘的红得更加纯粹,更加娇艳欲滴。

怎么形容呢?

就像朱姑娘的是原版,而女鬼的是抄袭。

它到底是什么呢?女鬼一旦动杀念,就会出现,阻止她杀人,痛不欲生。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攒了些力气,又去挣手上的锁链,链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将他的手腕磨得血肉模糊。

迟郁喘着粗气停下来。

他双眼泛出一丝冷厉,还有杀身成人的绝然。

迟郁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来,他在心里默念法决,点燃自己的一抹精魂。

一缕青烟,从他头上升起。

他双?赤红,额上溢出大朵大朵的汗珠,浑身都在颤抖。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他就只能在女鬼的虐待里生不如死。

身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溢出,在他身上绘出符箓的纹理。

突然,结界的烛火无风自灭,皎洁的白纱猎猎风舞,嘈杂的鬼音蓦地涌来,好像有无数妖魔鬼怪怨灵毒物,自九幽之下暗魔之地钻了出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感观。

意识消失之前,他喃喃的叹息:还是失败了啊……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