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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冲儿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确定并没有花眼。

杂物间的门旁挂着一条长长的蛇纹布料,正随风轻摆。

若不是布料是长方形的,而不是圆筒状,他都要以为是整块蛇皮了。

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弄来的,这花纹还真特别,不知道手感如何。

冲儿想着想着,脚下一溜小跑,跑到跟前,伸出手,摸向蛇皮。

“感觉如何?是不是凉飕飕、凹凸不平?”乔木笑眯眯地走过来,背着手,不怀好意地道。

冲儿点点头:“好像蛇皮。师父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布料?真特别。”

乔木笑眯眯地道:“哦,这就是蟒蛇皮。昨晚你睡着后宰的。”

冲儿半信半疑地看向乔木,不是很相信。昨天师父明明说去给一个故人看病,那人住得挺远,怎么会有时间去山里杀蟒蛇?

不要问冲儿为何这么想。这么长的蛇肯定盘踞在深山老林里没跑,这是常识。

乔木兴冲冲地道:“你想用这条蛇皮做什么?”

为何要这么问?概因昨晚她思来想去都没想好用处,除了皮包、鞭子、皮鞋,似乎也做不了什么。这不,就想让徒弟启发启发灵感。

哪晓得小徒弟认真道:“既然不知道做什么,就收着好了。医书上说蛇皮能治病,对癫痫惊风、口疮恶疮、角膜翳障、烧伤烫伤都有效。”

乔木一口老血被梗在喉咙,徒弟太聪明就衬托得师父平凡了。这小子医术还是跟自己学的,竟然拿来挑衅师父。

端起长辈的架子,她转移话题道:“快去做早课吧,比平时可是晚了一刻钟了。”

冲儿心情舒畅地告别师父,去了后院的练武场做早课。

这早课分诵读道经和练功两部分,先练功活动全身,再诵读经书,事半功倍,尤其在冬天更妙。

耍了套五禽戏,又练了八段锦,花了一个小时运动完,冲儿才蹦蹦跳跳地去诵读经文。

自从师父身体好了,每天诵读经文的时间已经缩短到半小时,比以前整整少了一半。不过省出来的半小时,并没有取消,而是阅读师父准备的背诵课文,《出师表》、《爱莲说》一类,比道经有意思多了。

等早课完成,差不多是八点钟了,这会就可以去想用师父做的美味早餐,鸡汤面、鱼片粥、大肉包、香菇青菜包一类,好吃的能把舌头吞下。

不知道今天早上师父做了什么好吃的,冲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过早饭,是学习时间。上午学习医术,下午学习数理化。吃过晚饭,要复习一天所学。等睡觉的时候,还要运行新版导引术,好积攒内气。

所以你看,尽管还没长大,冲儿每天也好忙好忙的。

叹了口气,冲儿背着小手,往厨房走去,不知道今早师父准备了哪些美味佳肴呢?

乔木用笊篱从沸腾的锅里捞出大馄饨,倒入白瓷碗里,那里面已经加了香葱圈和麻油。

大馄饨是用鲜嫩的荠菜加猪肉肉糜包的。初春的季节,荠菜正漫山遍野地露出嫩芽,除了香椿,这可是最受欢迎的野菜,带着春的气息。哈,乔木难得文艺了一把。

将大馄饨放在餐桌上,冲儿迫不及待地一手拿起勺子一手抄起筷子,还不忘和乔木说:“师父,我开动咯。”

乔木笑着道:“嗯,吃吧。”

冲儿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哪怕烫的舌尖火辣辣地,还是毫不犹豫的细细品尝。等吃掉一个,他才冲着乔木竖起大拇指:“师父,你厨艺太棒了。我不知道伊尹、易牙、彭祖做出的食物是什么滋味,但是我认为他们都是比不上师父的。”

乔木被吹捧地飘飘欲仙,差点以为自己厨神转世。

事实上,她的厨艺尽管不错,但也没有到神乎其神的地步。之所以冲儿觉得花样繁多、滋味美妙,还是因为食物在这个时代为的是满足温饱,而不是美味。

平常人家的主妇不需要厨艺太好。若是做饭做的太好吃,家庭成员吃的就多,这反倒会多消费粮食,很可能导致一月的供给半个月就吃掉了,拉半个月的饥荒。

这种说法对后世的人来说似乎不可想象,但确实是事实。

那种炒菜的时候用纱布蘸油不是虚构,而那种一把米煮一锅稀粥也不罕见。

中国人到了九十年代还有人主食是红薯,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

袁隆平为何伟大?是因为他的杂交水稻系列喂饱了十四亿中国人,十四亿啊,这是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一个成年人若是不做体力活,一个月十斤大米勉强温饱,而十四亿人,每月消费多少?

封建社会,尤其是乱世的时候,像五代十国、南北朝,老百姓不仅仅要被抓壮丁、服兵役,老弱妇幼还极可能被不同势力圈养起来,做什么?储备粮。

为何有“两脚羊”的说法?这不过是给吃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披上一层遮羞布。既然不是人,是两脚“羊”,就能突破做人的底线,接受吃人的事实。

华人吃内脏、吃菌菇、吃竹笋、吃树叶如香椿,真得是因为这些东西美味吗?

现代经过精致加工,用各种高汤调料烹饪,滋味自然不错。但,最初老祖宗试着食用的时候,应该是仅仅为了充饥。

不吃这些东西的区域大多都是资源极其丰富而人口不多的地区,比如非洲、东南亚、美洲。

一头牛宰杀完毕,肉都吃不完,你会想去吃牛肚、牛肝、牛肺吗?要是吃,该抱着什么猎奇心态?

在白头鹰国打猎,猎人回家往往只取野猪、野鹿身上一块肉,其他丢在山林里喂其他野生动物,而在国内野猪都成保护动物了。同样的还有五大湖的亚洲鲤,袋鼠国的野兔成灾。

其根本原因还是地广人稀,人均资源过于丰富。

智能手机让个人与世界的联系越来越近,也让人认识到国内外的差距。但是不顾如何抱怨国内各种政策,政府能喂饱十四亿人都是一项创举,是史无前例的事。

仅此一项,乔木觉得就该感恩,感恩你没有沦为两脚羊,感恩你吃饱了有力气抱着键盘抱怨政府无能。

“师父,你在想什么?”冲儿吃完碗里的馄饨,抬头就看到师父在发呆。

“啊?哦。”乔木收回发散的思绪,就看到徒儿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怎么?没吃饱?锅里还有,去盛吧,都是你的了。”乔木以为冲儿在眼馋她碗里的馄饨。

冲儿嘟嘟嘴道:“我才不是眼馋呢。我肚肚已经饱了。”

乔木好脾气地道:“随你吧,只要不吃撑积了食就好。”

冲儿眼珠一转:“那师父要帮我熬酸梅汤。喝了酸梅汤就不会积食了。”

乔木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师父怎么教你的?吃饭只吃八成饱。”

冲儿捂住额头,不住点头:“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我都知道。”

乔木道:“不可贪心。”

冲儿点头。

这个早晨如同每一个早晨,平淡,却温馨。

一周后,乔木再次来到钱家村的牛棚复诊。

钱文平见到他,咧嘴一笑:“我估摸着道长今天会来。”

乔木一副高人模样,微微点头道:“时间差不多了,可不就来看看。来,把腿伸直。”

钱文平忙起身,想将断腿挪到有光亮的地方。

牛棚没有窗,只有一个一人高的狭小木门,光线怎么可能好。

尽管黑暗中也能视物,乔木还是示意陪同的钱大同将钱文平搀扶到门边。

让钱文平坐在凳子上,乔木掀起他的裤管,拆掉固定的木板,用手按了按断伤处:“疼吗?这样呢?有没有什么感觉?”

钱文平一一回答。

乔木又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

良久,微笑道:“伤都好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还得养养才能不留后患。”说着,重新敷上药,用木板固定好。

钱大同急忙问:“什么后患?”

乔木翻了个白眼:“寒气入骨,到了天冷的时候就会又疼又酸,这个算不算?”

钱大同挠挠头,为难地说:“这牛棚条件太差,又没人照顾,这可怎么办?”

钱文平也发愁,这过去的一周都是钱大同和钱大民偷偷摸摸地过来照顾他,要还搭上一百天,他们也没这个时间、精力。

乔木看他们为难,建议道:“要是能搞定村里,我可以接小瓶子去道观养伤。”

这时,钱大民走了过来。

听到这话,他并没有犹豫,直接道:“那就让文平跟道长去山上吧。”

钱文平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在这里随便熬熬就行。我要是走了,你作为村长就有麻烦了。怎么给革委会的人交代?那个张红虽然走了,谁知道村里有没有通风报信的。”

钱大同也说:“对啊,村里想当村长的可不止一家两家。你把文平送走,不是给人送把柄吗?”

乔木笑道:“我有个主意,就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

三人异口同声地道:“什么主意?”

乔木不怀好意地笑道:“就说小瓶子染了传染病乙肝,被人带走了,相信村里人不敢多问。”

钱大民重重拍了下大腿,道:“行,就这么说。道长,你今天就把他带走吧,其他我来安排。”

乔木道:“正有此意。”

自从钱文平来了玄妙观,乔木轻松多了,至少不用每天带孩子了。

钱文平读过大学,教冲儿绰绰有余,乔木索性将家庭教师的工作转给了吃白饭的他。

就这样,乔木隔天进一次山,采些野菜、菌菇,抓只野鸡野兔,给三人加餐。

营养充足之后,钱文平身体转好,人也白胖了。山上的生活让他远离了人群的喧嚣,似乎那些被押着到处批斗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平静的生活让他胸中的郁气缓缓消散,对生活也有了盼头,不再消极一心求死。

这天,钱文平辅导冲儿功课,乔木晾晒草药,突然一只纸鹤飞了过来。

接过纸鹤,乔木轻点几下,钱大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道长,你听到了吗?我是大同。钱家村真得发生了瘟疫,县里来人调查文平了,这可咋办?”

乔木见他说的没头没尾,是说钱文平是第一个传染者被县里调查,还是说仅仅为了调查钱文平而到了爆发瘟疫的钱家村?

想到那个去了县里的张红,乔木好奇地问钱文平道:“那个知青张红,你是不是和他有私人恩怨?”

钱文平茫然地抬起头:“啊?没有吧。”

乔木不相信:“那他为什么要诋毁你?”

钱文平理所当然地道:“他那个不是日常工作吗?”

乔木看了钱文平一眼,就这性格,要不是钱大同钱大民护着,早让人整死了吧?傻白甜啊。

尽管怀疑张红,乔木却也不再找钱文平解惑了,这人就是个白痴。

“对了,道长,你能不能去钱家村看看?这附近医术最高的就是你了。”钱文平满脸羞愧地提出了请求。

呵,自从获得厨艺最好的标签之后,乔木又有了医术最高的勋章。

别人或许担心传染,乔木却并不怕。

他冲钱文平道:

“我这一去可能要大半天,也可能要十天半个月,甚至两三个月,冲儿就拜托给你照顾了。

对了,厨房里的粮食够你们吃半年,院子里有菜,肉只有腊肉,你们尽量不要出道观,免得遇到野兽。”

钱文平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冲儿的,一定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乔木抽了抽嘴角,你自己的孩子可没怎么养好,这会跟着生母不知道改嫁到哪里去了。

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又交代冲儿:

“徒弟,师父去救苦救难了,你好好听小瓶子的话,没事就复习复习功课、练习练习心法,千万别出道观。山里可不止像我杀死的蟒蛇那样凶悍的动物,还有凶悍数倍的。

你们一个残一个幼,可别去作死。”

冲儿用小手拍着单薄的胸脯:“师父,放心去吧,道观一切有我。”

见他小大人一样,乔木笑了。

随后,整理好药箱,拿了些对症的药丸,她就出了道观,往山下走去。

才从道观下到山脚,远远就听到建设村有哭声传出。

乔木瞟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很快拐入往钱家村的山路。

钱家村外围已经被围上,且禁止人员出入。

乔木此时一身道士的短打,挎着药箱,看得出是来救援的医生。

把门的并没有为难,就让她进去了。

这会不少人想躲却不能躲,主动进去的根本无须在意动机,反正瘟疫不除人也出不来。

一进村,乔木就发现不少村民身上环绕着枯黄色气体,这是疫疠之气的具现。

《素问》曰:“疠大至,民善暴死。”指一旦出现疫疠之气就会十室九空,百姓大批传染暴毙。

在做知青的那一世,尽管也见识过极可能大规模传染的疟疾,但那会她尚无法看到疫疠之气的具现,和这会完全不同。

疫疠之气,有的说是天地间的戾气、毒气、恶气汇集,人类无法抵抗,只能随波逐流;还有的说其为疫鬼的伴生物,而疫鬼凝聚了天下至恶,经常散布瘟疫,为人类所憎恶。

钱家村是个什么情况,乔木还真得需要观察观察。

想到钱大民这会不可能在家里,乔木便直奔村委办公室。

村委办公室说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就是两间土坯房。

此时,里面已经躺了不少人,都是本村传染了的病人。

钱大民看到乔木,眼睛一亮,忙迎了出来,惊喜道:“道长,你来的真快。就等你救命了。”

乔木将药箱递给他,问道:“什么情况?县里有没有医生来?”

钱大民叹气道:“只来了一个年轻医生,还不知道水平怎么样。呶,村里已经躺下了十七八个了。”

乔木问道:“都是什么症状?”

“发烧,打摆子,怕冷,流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乔木看了对方一眼,原来是县里来的医生。

顾不上寒暄,他皱眉道:“怎么像伤寒?”

年轻医生摇头道:“不是温病。”

“我是潘安。”年轻医生自我介绍道。

听到这个名字,乔木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结结巴巴地道:“哦,哦,我是乔木,啊,不是,我是玄清。”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玄妙观的道士。”

潘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沉稳,心理素质似乎并不好,还是神医?

乔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

两人合作将所有的病人一一诊过,这会可没有高级的医疗器械能检验化验,只能靠传统的“望闻问切”;当然也没有各种抗生素、激素类药品,只能靠中草药、安乃近一类。

按照两人商定的方子,乔木让钱大民找人用草药煎了药,一一喂给病患。又指挥照顾病人的村民清理房间,用石灰杀菌,给病人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旧衣服烧掉。

村民尽管不舍,可面临比穷还可怕的病,也只能乖乖照办。

同潘安两人忙了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稍有空闲。

两人草草吃完晚饭,又去盯着病人,唯恐他们病情恶化。

乔木按了按已经快要僵硬的脖子,无意间眼里的余光看到窗台上有只毛茸茸的尾巴一闪。

正好想放松放松精神,就从房间踱了出去。

只见月光下,一只黄毛狐狸恹恹地趴在地上。

见乔木过去,狐狸前爪抱拳,流着眼泪乞求。

“怎么回事?你也感染了?”乔木好奇地问道。

狐狸点点头,眼里的泪不停滴下。

乔木若有所思道:“这个病居然会传染给狐狸?”

他上前检查,意外地发现狐狸并不是黄毛,而是白狐,只不过全身被疫疠之气团团裹住,其浓度是村里所有病人身上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的。

“怪,你身上的疫疠之气怎么会如此浓厚?”乔木忍不住问道。

白狐开口道:“求道长相助。”

乔木想了想,这也是件奇事,若是能穷根究底,说不定对这次传染病的消除有帮助。于是她就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疫疠之气如此浓厚吗?”

白狐点点头:“我知道。因为县里出了一只疫鬼,他和钱家村有仇,就跑来报复。”

乔木若有所思:“这个人生前莫非是钱家村的村民?”

白狐道:“是知青,他叫张红。道长你赶快去把他消灭吧,晚了,说不定他会把瘟疫传染给全县,甚至全国。”

乔木不动声色地问:“你和他什么仇?想好了再说,我可不想听谎话,浪费时间。”

白狐讨价还价道:“那道长能帮我治病吗?”

乔木点头:“可以。”

白狐于是将自己与张红的恩怨情仇说了出来,只听地乔木咋舌不已。

原来这只白狐正是胡美。

胡美听说张红不怕精怪不惧鬼神,就想试探试探他。

为了不让人怀疑身份,她伪装成张红的远方表妹,去了钱家村找张红。

张红见她长相柔美,性格怯懦,却又无依无靠,暗暗生了邪心,想着把她据为己有。

这可不就成全了胡美的心愿。

天地灵气已不能满足修行中人修炼,自然也不能满足开智的精怪修炼。

善于机变的狐族另辟蹊径,找人双修以提高修为,说白了就是在双方你情我愿的情况下采阳补阴或采阴补阳。

胡美来找张红,从一开始就是打了双修的主意。

听鬼怪谈论张红,就能判断张红是个阳气十足的男子,要不然他扒坟、砸祠堂、砸寺庙会不染上阴气、邪气,身体变得虚弱甚至一病不起?

胡美甚至怀疑张红是传说中的纯阳之体。若是猜测是真的,她可赚大了。

两人全都心怀鬼胎,却一拍即合,在张红做了革委会干事后,去了县里同居。

张红怎么搞定工作的?原因很不堪,是他用胡美贿赂了革委会主任。

好在胡美也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哪怕看不上一团臭肉的范主任,却也舍不得范主任的精气。

随着一次次的双修,张红渐渐感觉身体不适。对于活得谨慎自私的他来说,发现不对并不难。

尤其在发现县里几个和胡美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包括范主任在内,半年之间变得骨瘦如柴,甚至暴毙,让他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