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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齐子离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风音所在的船房上。立在他身侧的是一位白衣公子,手执骨扇,轻轻一摇,流苏下摆的铃铛便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看着入了神的齐子离,轻轻的用骨扇敲了他肩膀一下,嘻笑道:“喜欢上人家了?”

齐子离并未回答,他的目光飘向远方。那里,王大胖一家五口坐在船头,三个孩子扬起稚嫩的脸,似是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满脸幸福。两个大人也依偎在一起诉说他人不知道的事。

“苏兄,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许久,齐子离反问道。

“因为他们内心善良淳朴,没有尔虞我诈的斗争,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而我们,从出生开始,便被人灌输要去争,要变强的理念。殿下,你为王室,更是身负召唤神杖之力的重任,必要成为王上。我为将军,是神杖的守护者,必要战死沙场。”苏景收回了嬉笑的表情,十分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齐子离转过头看了一眼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非常宽慰的说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不客气,大家都是兄弟嘛。”苏景拍拍齐子离的肩膀,忽而想起这次前来的目的,眉头紧蹙道,“邱国的人已经打到我朝境内,并且直捣国都柳央,战事紧急,王上希望你尽快回都相商。”

“嗯,我立刻联系昆凌侯着让他带兵护住国都。”齐子离答道。

“好。”苏景点点头。

船渐渐的从江面消失不见,齐子离也收回了目光。上岸后,便与苏景骑马赶回柳央了。

柳央城门外,人马喧嚣,?门口虽然又加派了不少官兵镇守,但依然抵挡不住百姓的力量。外面的人争着进去,里面的人也闹着出来。谁都觉得其它地方会比自己所在的地方安全,然而就是这种错觉让许多人命丧黄泉。

齐子离下马,正要去劝阻那些强行进出的人,忽然被苏景拦住。

齐子离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却听他轻声说道:“你为世子殿下,有些话不能随意出口,否则失信于百姓,会丧失王权。你就让我来解决这些问题吧。”

齐子离就那样楞楞的看着苏景过去,听到他在门口大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我是齐国的大将军苏景,今日回到柳央就是为了向王上请命抗敌的。我知道你们害怕这次战争,但我保证,在我苏景没死之前你们是都会好好的活着的。请相信我,我会打败敌匪,还大家一个太平盛世的。”

在齐国人心里,苏景就是一个传奇,十岁为兵,十三岁为将,征讨外来敌军无数,无往不胜,无往不克。只是后来国家太平,王上怕军权被他垄断,所以赐了“护国大将军”这一官职给他,将军权分给了王室血亲昆凌侯和宋隐侯。从此,苏景才慢慢从人们议论的话题里沉寂下来。

在这危机时刻,忽然听到苏景的一句话,大家又想起了那些了不起的过往,拥挤的人群不禁安静下来。慢慢听到有人说,既然苏将军都发话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亦有人附和道,对,我相信苏将军。支持苏景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在众多士兵的劝说下也渐渐散开去,回了家。

苏景回头,看着跑来的齐子离道:“都散了,快进宫吧!王上还在等你。”

齐子离走了过去,质问道:“你当真要请缨出战,你可知这一战有多危险,参战者能活着的寥寥无几。”

“大丈夫说话当言而有信,我既然在百姓面前做出承诺,便当实现。”苏景说道,“我知这一战可能回不来,但我作为大齐将军,岂有躲避之理。你不必担心,我会为你守住这江山。”

“好兄弟。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必摆宴七日,为你接风洗尘。”齐子离抱住了苏景,用拳头轻轻的砸了砸他的后背。

然而事实总是不喜欢朝人们所想的方向发展,仿佛出乎意料才是它最原始的姿态。

苏景出征后的第四十六日,忽然有士兵前来报信,跪在齐子离面前,表情十分痛苦,难过道:“启禀太子殿下,苏将军他,他在枫瑚崖一战中不幸坠崖死亡。”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齐子离怒道,“苏景他怎么可能会死?”

士兵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在枫瑚崖遭到大量敌军埋伏,而我们人手不够,苏将军拼死抗争,却依然无法抵抗。”

“昆凌侯的军队呢,没有去支援吗,我不是让他带领一万精兵去和苏将军汇合吗?”齐子离气愤的拍着桌子。

茶盏从桌上滑落,跌碎在地板上,溅出的茶水泼湿了齐子离的衣摆。然而他已顾不了这些,只是无法理解昆凌侯为什么没有去汇合。

“启禀太子殿下,苏将军留我一命,便是前来让我告知殿下,昆凌侯早已叛变,与邱国勾结,欲霸我国土。取胜之后,将潮州,连阳,芜湖,飞泗这四处划分给邱国,而他自己便自立为王,掌管齐国。此外,神杖已被昆凌侯抢走。”士兵痛心答道。

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允许父王平分军权,不该相信齐昆凌那逆贼,不该让苏景出征的。齐子离颓废的坐倒在椅子上,一脸的悲伤。

战事的消息不断传来,敌军在昆凌侯的带领下,一路顺利的打到柳央。而齐国百姓从听到苏景战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惊慌失措,逃的逃,跑的跑,剩下跑不动的老老少少躲在房间里不断的哭着。

杀戮声在柳央城中不断响起,红色的血液在硝烟中显得触目惊心。齐子离已披上盔甲,手执长矛,现在宫墙之上,俯视着宫外的一切。

此刻,齐昆凌已经杀完了宫外的将士。他站在宫门前,身披红色披风,一脸阴冷:“子离,你将这宫门打开,帮我召唤出神杖的力量,你们把王位给我,我也是不会难为你们的。”

“你休想。”齐子离想着这个大他十岁身为他叔父的男子竟与外人勾结,愤愤吼道,“你这狗贼,我齐子离今日定不饶你。”

“来人,先把世子殿下给我拿下。记住,我要活的。”齐昆凌发出命令。立刻有人爬上宫墙,却被齐子离用长矛刺死。然而上去的人越来越多,终是寡不敌众,不久齐子离便被擒住。

远处飘来出现一抹黄色,定定望去,便是齐国君王。纵使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局面,他也能不急不躁的走在那大殿前方。那骨子里带着的帝王气概,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

“你终于肯来了。”齐昆凌看着齐渊王,拿着兵器的手有些颤抖,可最终还是笑了。笑了。

“寡人身为一国君王,阅人无数,却偏偏看错了你。”齐渊王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若要这天下,给寡人说就是了。何必与外人勾结,损我齐国疆土。”

“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王位,只是我想要的须用这王位来换取。王兄,因果报应,你做的事终归是要还的。。”齐昆凌提起手里的大刀指向齐渊王,他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楚。他清楚的记得六年前闪耀了柳央半边天的红光,也记得白府那场肆无忌惮的屠杀。

当眼里的悲愤转为忧伤又到愧疚之时,他才放下刀,转身朝一旁的人吩咐道,“来人,将他们父子绑起来,一起投进天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