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马儿受惊胡乱奔走,剧烈晃动的车厢内,猝不及防的孤日几人东倒西歪,叫苦不迭。
“语儿小心!”
慌乱中,一支支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入车厢,陆续扎在车框、扶手、棚顶……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护女心切的凌潇潇无视四处横飞的箭矢,奋不顾身地飞扑上前,将手忙脚乱的洛凝语死死护在身下。
“噗!”
“啊……”
霎时间,一支快若闪电的利箭深深没入她的肩头,血花四溅的同时,亦令凌潇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娘!”
看到凌潇潇受伤,洛凝语心急如焚,本欲翻身将凌潇潇护在身后,却不料她的身体竟被凌潇潇的双手死死按住,任她拼尽全力地挣扎呼喊,却终究难以动弹半分。
这一刻,凌潇潇爆发出的力量远远超乎洛凝语的想象。
“不要乱动!”
孤日大喝一声,同时催动内力,双掌齐翻,一道青色气旋自掌心旋转凝聚,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辐散而出,登时将半空中横竖交织的箭矢尽数震断,而后如残花败柳般“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
又惊又怒的孤月急忙向车厢外喊话:“到底怎么回事?”
“回禀师叔,有人在雁荡山谷设伏!”
说话的功夫,以郑松仁为首的百余名武当弟子已渐渐稳住阵脚。他们一边挥剑抵挡着漫天箭雨,一边快速朝着马车聚拢。
郑松仁先将受惊的马儿拦下,紧接着招呼众师兄弟围成一圈,小心翼翼地将马车护在中间。
“松仁,快去保护鸿轩,还有爹和不归……”
“师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群狗贼惊扰师父!”凌潇潇话未说完,车厢外再度传来郑松仁的声音,“张松义、刘松礼、胡松智、马松信已率人过去了。”
“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
“谷中之人,一个不留!”
“杀!”
孤日处变不惊地发号施令,尚未等郑松仁应答,半空中陡然传来一声如雷暴喝。
紧接着,三百名训练有素,手持利刃的蒙面黑衣人从山谷两侧杀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自山腰密林奔袭而下,强势凶狠地闯入狭长的山谷,没有一句废话,逢人便杀,直将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武当弟子杀得七荤八素,措手不及。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伏击武当车驾?”
然而,面对郑松仁的厉声质问,这群蒙面黑衣人根本不予理会,一个个只顾挥舞屠刀,大开杀戒。
武当刚刚在锄奸大会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而今又在跋山涉水半月之后,突然遭遇伏击且死伤惨重,令本就士气低迷的武当弟子变得愈发惶惶不安。
因此,面对眼前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蒙面黑衣人,失去清风这根主心骨的武当弟子犹如一盘散沙,根本提不起半分斗志,反而心生忌惮,怯意萌生。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仅仅一轮冲杀,这群蒙面黑衣人便将武当众弟子在仓促间建立起来的防线彻底击溃。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雁荡山谷四处乱窜,毫无章法地各自迎敌,长长的队伍被配合默契的蒙面黑衣人分割成大大小小不同的战圈,以至首尾不能相顾,彼此无法驰援。
有道是“兵败如山倒”。武当众弟子越是仓惶闪躲,蒙面黑衣人越是杀意亢奋。
一边是以逸待劳,配合得当,势如破竹,乘胜追击。
一边是舟车劳顿,鱼溃鸟散,弃甲曳兵,节节败退。
任由身先士卒,浴血奋战的郑松仁喊破喉咙,却始终无法挽回众人的信心,更无法扭转这场耻辱的败局。
其实,单论人数和武功,即使在武当遭遇一轮箭雨突袭的情况下,依旧不逊于蒙面黑衣人,甚至更胜一筹。倘若武当众弟子能够临危不乱,第一时间从容应战,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只可惜,清风死后他们已胆气尽失,如今连与人硬碰硬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反败为胜?
仅存的优势眨眼化作劣势,双方的差距就此拉开,并且不断扩大。
片刻之间,武当弟子已死伤大半。幸存且尚有一战之力者,满打满算也仅剩三五十人。
反观蒙面黑衣人,虽然在混战中也有不少死伤,但此刻仍有上百人生龙活虎。
“混账东西!”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兄弟被一群不速之客屠戮殆尽,怒不可遏的郑松仁恨不能将自己的牙齿咬碎,双眼瞪出血来。
“不要磨磨蹭蹭的,速战速决!”
半山腰,一道冷漠的声音再度传来,犹如一声讯号令这群蒙面黑衣人迅速对幸存的武当弟子,以及他们拼死保护的四辆马车形成合围之势。
“哼!”
即使郑松仁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可他仍面无惧色地抢步上前,欲以一人之力正面抗衡虎视眈眈的百余人。
但见他手中紧握的宝剑猛然朝天一指,不断淌血的剑刃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阵阵寒光。
见状,备受鼓舞的张松义、刘松礼、胡松智、马松信纷纷挺剑上前,义无反顾地站在郑松仁左右。
紧随其后的是刘忠、刘义和其他武当弟子,他们无不被郑松仁的英勇之举深深感染,持续多日的苦闷压抑在一瞬间冲破释放,身为武当弟子的体面与荣耀被重新唤醒,内心迸发出久违的热血与昂扬的战意。
“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郑松仁用鄙视的眼神打量着慢慢向自己聚拢的蒙面黑衣人,怒骂道,“暗箭伤人,如此下作,料想你们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一个个遮遮掩掩,施展的武功路数花样繁多,根本是一群卑鄙无耻的乌合之众。”
“杀!”
半山腰再度传来一声号令,杀气腾腾的蒙面黑衣人亦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朝郑松仁扑去。
“来吧……”
“尔等看护马车,老夫亲自会会他们!”
未等郑松仁蓄力出手,马车内陡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喝令。
余音未散,孤月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出车厢,眨眼掠至一众蒙面黑衣人近前。
举手投足间取走几人性命,孤月的脚下闪转腾挪,双掌上下翻飞,所过之处无不有始料未及的蒙面黑衣人中招,或被其一脚踢断脊椎,或被其一掌拍碎天灵,或被其内力震碎心脉,或被其劲气勒断咽喉。
孤月以一敌百,一出手即尽展所学,施出雷霆手段,以高屋建瓴之势将这群蒙面黑衣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尽显武当四象长老的手段与威慑。
这一幕,无疑令幸存的武当弟子热血沸腾,同时也为刚刚的胆怯深感惭愧,为枉死的师兄弟倍感惋惜。
毕竟,武当贵为中原武林二宗之一,又岂能惧怕这些藏头露尾的乌合之众?今日若被这群蒙面黑衣人轻易得逞,百年武当历经数代人辛苦建立的江湖威望必将荡然无存。
“哪里冒出来的蟊贼?又收了谁家的好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孤月大展神威,力挫对手的锐气,令他们不敢再贸然上前。
此时的孤月双臂延展,屈指成爪,一手抓着一个蒙面黑衣人的脑袋,十指催生暗劲,直接穿透二人的头皮,微微陷入他们的头骨之内,剧烈的疼痛与濒死的恐怖令两名被擒的蒙面黑衣人浑身颤栗,哀嚎不止。
其他人将孤月团团围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遭受折磨,却迟迟无人敢出手解救。
“说!”孤月目露凶光,抓着二人的十指又平添几分力道,“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老夫可以让你们死的舒服一些。如若不然,定教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出来……”僵持片刻,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再也无法忍受天灵破碎的痛苦,率先向孤月示弱服软,“前辈可否饶我一命……”
“你没有资格向老夫讨价还价。”孤月五指加力,愤怒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不耐,“再敢废话,老夫就搅烂你的脑浆!”
“我说……我说……是……”
“是我!”
“嗖!”
“砰!”
“咔嚓……”
未等蒙面黑衣人道出幕后主使,一道冷厉的声音陡然自半山腰传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只凌厉的铜环自高山密林之中飞旋而出,于半空闪过一道璀璨金光,眨眼飞至孤月身旁,不偏不倚地击中贪生怕死的蒙面黑衣人,坚硬的铜环与强悍的力道令他的脑袋像坠地的西瓜一样轰然爆裂。
电光火石之间,战战兢兢的蒙面黑衣人已是头颅破碎,脑浆迸射。
这一招突袭来势凶猛,万幸孤月的反应也不慢,在铜环砸中蒙面黑衣人脑袋的前一刻,他已抽手而退,跃步疾闪至一丈之外。
“嗖!”
然而,偷袭之人并未打算就此罢手,但听半空中再度传来一道如哨金鸣,又一只铜环飞旋而至,直取孤月的面门。
“鸳鸯铜环?你是邓泉!”
此刻,孤月已辨认出这对铜环的来历,同时联想到它们的主人,不由地心头一沉,错身闪避的同时,满含震惊与怒火的目光宛若一柄蕴含凛冽杀机的利剑,直直地射向自半山腰飞跃而下的黑衣人。
“邓泉,竟然是你……”
孤月话未说完,忽觉全身发冷,头皮发麻,后心没来由地阵阵发紧,身为高手的他当然相信自己的本能直觉,也明白这种感觉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登时脸色大变,双瞳骤凝,并于惊慌中匆匆转身。
大惊失色的孤月根本来不及稳定心神,甚至来不及定睛观瞧。银光乍现,寒芒已至,距其眉心已不足三寸之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