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眯了眯眼，把手伸向怀里，摸着枪才算安了神。
这枪子弹是黄金特制的，有这东西在他行动也有几分底气。
院子里的痕迹也只是让赵明诚有一些疑虑，可驭鬼者的争斗本身就和普通人的打斗不一样。
厉鬼出现，规律触发就是死，院子里干干净净，屋子里横尸各处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能拿尝试理论去思考驭鬼者的斗争。
赵明诚又走了两步，贴近屋子之后借着窗户想看清屋内的情况。
只一眼赵明诚就呆愣在那里，屋子里同样什么都没有，就连说好的死了一个人的尸体都不存在。
回身，后撤，赵明诚根本不打算探查其他几个房间，一个疑点可以解释，两个疑点以他的谨慎根本没有试探下去的必要。
他必须快点走，这可能是个圈套，虽然他想不通手下那几个蠢货为什么甘愿配合对方坑害自己，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考虑这些全无意义。
“吱呀~”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一阵怪风，那被赵明诚打开的小院大门砰的一声被吹的关上了。
那门闭合的时候的碰撞，直接让赵明诚前进的步伐停住了。
能够单独被派出来搞渗透，赵明诚的本事肯定是有的，他快速的从怀里掏出手枪，转身扩大自身视角，尽可能的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一边找一边靠近门的位置，他谨慎且精细，如果放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高低算个精英特工。
赵明诚且走且退，动作极为迅速，在靠近门的那一刻，他一手拉住门打开，另一手快速转身，只拉开一个缝隙就像一个灵巧的鱼儿一样溜了出去。
再然后，赵明诚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眼前的是无穷无尽的幽暗湖水，围绕着他所站立的小院静静流淌。
此时此刻，这方小院就像是太平洋中的一座孤岛，亦或者是在巨大的海洋中被建造的一个狭小场地，他面对那水幕倾天的场景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赵明诚有些震惊的揉了揉眼，发现没看错之后又揉了揉眼，然后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这是不曾见也不曾想过的场景，这种画面只在电影中见过，任何人骤然看到都会觉得自己像是置身梦里。
在发现不是在梦里之后，赵明诚错愕的退后几步，却碰到了门槛，一路跌跌撞撞，狼狈的趴在院子里。
院子里终于有了赵明诚不曾见过的景象，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和白色内衬的年轻人，赵明诚不认识。
沈林在这小院中缓缓蹲下，面向赵明诚发问：“有兴趣聊聊吗？”
赵明诚喘了两口气，过于诡异的情况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安，他只能颤抖着发问：“你是谁？”
沈林眯着眼睛，记忆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无数个曾经组成的浪潮，作为记忆中诞生的厉鬼，他如果想要梳理一个人的记忆简单也简单，麻烦也麻烦。
简单在他能做到，就像本能。
麻烦在很耗时间，查看记忆这东西和查看监控没什么本质区别，如果沈林需要在自己想要的记忆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需要浪费大量的精力。
所以有取巧的手段，就像现在，沈林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赵明诚那涌动的记忆，尤其是在见到沈林的那一刻，赵明诚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数个他曾经做过的肮脏事，怀疑是不是有仇人上门报复。
“认识陆方吗？”
沈林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赵明诚脑子嗡的一下，有关于陆方的记忆和想法不断地从他的脑子里冒出。
陆方他还能不认识吗？认识，那可太认识了，问题是眼前这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陆方的名字？
这让赵明诚莫名的想到了早上的那个电话，想到这里瞳孔忍不住一缩。
陆方死了，眼前这人又因为陆方找上门来，赵明诚已经不敢往后继续想其他事情，生怕被眼前人看出他的恐慌。
沈林自诸多繁杂的记忆中找到两个相对刻意的，那是不久前赵明诚接的那个电话。
“早上给你打电话沟通陆方死讯的人是谁？”
赵明诚不想回答，可从未见过的诡异景象让他内心的恐慌太盛，这种恐慌累积到一定程度总会撬开你的嘴。
驭鬼者和普通人的世界是不同的，尤其是眼前这种无法让人理解的诡异情况恐怕不是枪械能够扭转局面的，赵明诚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在手中的枪紧了又紧，松了又松的情况下才最终放弃抵抗，选择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切。
“陇高官天市官方大楼第五办公室主任郭伟清。”
赵明诚回答的时候，沈林就从他的记忆里得到了相应的比照，所以他知道眼前人没说谎，可这还不够，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城市官方内鬼的名字，他要陆方背后整个组织的真正核心。
也就是刘光远记忆中陆方的爷爷，被他们称之为陆老头的人所在的位置。
“陆老头在哪？”沈林又问。
赵明诚懵了一下，他没想到对面的目的如此简单且直白，直白到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
直捣黄龙。
用一句比较网络化的词语来说，这人就是奔着拆水晶去的，深知陆老头恐怖的他更无法想象这种事。
“我不知道。”赵明诚如实回答，他说完之后生怕眼前人不信，又补了一句，“我真不知道。”
赵明诚确实不知道，陆方在情报方面很有手腕，他设置了独特的人员隔离系统，赵明诚和他手下都不曾见过面，这些人里又能有几个明确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
沈林也知道赵明诚没说谎，对方因为对话而浮现出的记忆做不了假，他在这些记忆中根本找不到关于陆方组织老巢的画面。
情报的获取比他想象的要难得多，他原本以为死了一个陆方，通过记忆的手段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找到对方的老巢，可现实情况似乎不是这样。
赵明诚发现眼前人突然沉默下来，这让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张嘴赶紧试图挽救一下自己。
“你信我，我真不知道，没几个人知道，我知道的人里也只有陆方知道，可陆方....”
已经死了！赵明诚没敢说完后半句话，很怕触怒眼前人。
“你可以走了。”沈林言道。
赵明诚就像是没听清对方说什么，或者说听到了都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他真的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了自己吗？
赵明诚愣在那里，对方明确表示他可以走了，可他连一步都不敢动。
“出去之后帮我带个话，告诉你背后的人，他们最好一直不出现。”
“他们一天不出现，我会一天游走在全国各地清理你们的人。他们一年不出现，我能保证全国上下我了解的地方，属于你们的一只老鼠都活不下去。”
沈林的声音落下后，赵明诚耳边那铺天盖地的水啸声骤然停止，他一晃身发现原本站在他眼前的那个年轻人都看不到了，刚刚那令人感到窒息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样。
平稳了几下呼吸，赵明诚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快速接通。
“什么事？”
“我遇袭了，对方很可怕，但没杀我，只让我带个话。”赵明诚声音有些喘，他还没从惊恐的环境中脱离出来，对面也明显感知到了这一点。
“知道对方是谁么？”电话那头问。
“不知道，只让带话，他在找陆太爷，或者说他在找我们这个组织的所有核心，像是抱着剿灭的心思去的，说是一天不出现，他就全国各地游走清理我们渗透的人，一年不出现，他保证全国各地连我们的老鼠都不剩下。”赵明诚原模原样学话，不敢打一点折扣，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人走没走远，力求稳准快的表达。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问了一句：“你什么判断，对方属于哪里？”
“这我不清楚，可从我跟对方的谈话中了解到一点，陆方应该是死在他手里。”赵明诚言道。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差点把对面劈断线，电话那边沉默的赵明诚都以为挂断了，足以看到电话那头的心境起伏，良久那人才回应。
“我知道了，你等消息吧。”
就这么，没事儿了？看着挂断的电话，赵明诚感到了一阵茫然，知道有人杀了陆方不应该暴怒吗？可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太诡异了，诡异到让赵明诚细想起来都感觉有点瘆人。
所以，他们这是默认了陆方被杀的事不再追究吗？这个想法猛然从赵明诚脑子里出现，然后越发感觉不可思议。
陆方是什么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重复，可陆方死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情况可太他妈的离谱了。
那年轻人到底是谁？
街角，沈林回望38号，那一眼像是看透了赵明诚正在对话的一切，他完整的听到了对话内容，也清晰的知道了对方龟缩不出的意愿。
这让沈林的眼神不自觉的冷了下来，他没开玩笑，如果对方真的打算这么龟缩不出，那就等待着他们渗透多年的诸多内鬼被一个个清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