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的语气十分淡然。
就像是在聊一件无比家常的事情。
两人本就都是江旖雪的长辈，而且彼此又是师徒关系，聊起这样的话题显得再正常不过。
可他的话，却是让江天策整个人都顿时一愣。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答案说出口。
但是，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江天策的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早就知道江旖雪是自己孙女的话。
他必然会像对待小九儿一样去培养她，尽可能让她成为强大的武者。
而在江天策那样彪悍家风的教育之下，可想而知，江旖雪不会有任何意外，会成为像小九儿一样的存在。
也就是说。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万族战场上战死的，就不再是江家九子，而是……十子。
“看吧，你已经想到答案了。”
“所以你也不要怪我为什么隐瞒这么久。”
“坦白说，我的想法，和你刚刚知道旖雪的存在时一样。”
“只是希望她能够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便是。”
老鬼看了江天策一眼，语气当中，充满了罕见的正经意味。
“也许……”
“你是对的。”
江天策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任何一个孩子作出选择，可他们自幼跟在自己身边，不自觉便会向自己的形象靠拢。
于神州来说。
他们的确是英雄，是在圣灵族大军压境的时候，哪怕放弃生命作为代价，也没有让数倍于镇远城的大军往前一步。
可是……
对自己来说呢？
对自己这个小家来说呢？
江天策的心境微微有些波动，他已经明白了老鬼的用意。
“不过可惜。”
“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如我所愿。”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些家伙们。”
“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接下来半年之内苏醒过来。”
“而万神殿……”
“应该打算放弃这一战了。”
老鬼继续说道。
他本身就在万神殿当中坐镇，就算是锦韵和持剑女子，知道的消息，也远远比不上老鬼。
如今这番话从老鬼的口中说出来。
那就基本意味着。
最坏的时代终于来了。
若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江天策会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老鬼本身在万神殿当中就处于高位，更是代表着人族，站在无数个副殿主的对立面。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消息，可信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我想，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你已经很清楚了。”
“而且我也相信你，应该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应对准备。”
“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是，你无论如何都要记得，这件事情爆发之后，一定要随时做好取舍的准备。”
“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兼得的，你想要平息这一次的风波，就一定要做好舍弃某些东西的准备。”
老鬼如此说道。
至于他打算让江天策究竟做什么取舍，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说道这一点，他却是只字未提。
江天策显然也早就习惯了老鬼这样的交流方法，他一脸平静地看了老鬼一眼，似乎已经读出了对方话中的潜台词。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老夫虽然也已经过了百岁了，不过，还不至于到昏聩的地步。”
“很多事情，我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安排。”
江天策语气平静地说道。
听到江天策的语气，站在对面的老鬼，却是露出不满的神色。
“你区区一个百岁出头的小家伙，从我老人家面前自称老夫，有些不太合适吧？”
老鬼看着江天策，从这个问题上打趣说道。
“习惯而已。”
江天策讪笑一声，而后神色一变，再次目光凝重地看着老鬼。
“对了，内域那边的事情……”
“万神殿那边已经定论了？”
“他们确定不再抵抗一下？”
江天策眉头紧皱。
按照他的印象，这明显不是万神殿的作风。
以那个老疯子的性格，这样的情况，就算那位复生帝王的实力，已经超出了目前万神殿能够应对的范围。
但是，往日按照那家伙的作风，就算明知不可为，也绝对不会如此轻言放弃的。
万神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天策心中有些不解。
“很简单。”
“万神殿……又找到了一个继承圣女资格的人。”
老鬼稍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这件事情。
“圣女？”
听到这两个字，江天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万神殿上一个继承这个传承的人。
是自己的夫人。
按理来说，她已经是最适合继承这个传承的人，可就算是她，也没有将那个传承发挥到极致。
万神殿究竟是发现了怎样适合的继承者？
竟然能够让那个老疯子，以放弃内域的布局为代价，也要将圣女培养起来？
江天策当初毕竟是在万族内域叱咤风云的人，老鬼简单的一番话，便让他对如今内域的格局已经了若指掌。
“我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
“万神殿主那老东西，对于这一任圣女的消息，保护的极好。”
“别说是我。”
“连他的亲儿子，你那便宜大舅哥，也都不知道任何关于圣女的消息。”
老鬼看出江天策眼中的疑问，却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些消息并不是公开的，就连圣女的消息，都是他千方百计才打探到的。
想要知道详细的内容，除非……江天策亲赴内域，去找那个老疯子当面质问。
“算了，既然他暂时不打算透漏这个消息。”
“我们也没必要强行去深究。”
“如今对我们来说，万神殿已经不再是攻守同盟的关系，我们之间的结盟，从万神殿同意圣灵族进入内域那一刻。”
“就已经土崩瓦解了。”
江天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
可是，站在对面的老鬼，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犹豫。
其实，关于圣女的消息。
他隐约知道一些。
只是就连老鬼也没有考虑好，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