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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陌很严肃地点点头:“很重要!”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把医馆继续开下去,但是那些太医必须辞退,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之前我们是和浔阳王府定下的佣工契约,所有的薪俸都由浔阳王府支付,如今你和浔阳王已经和离,按规矩,我们应该回去浔阳王府才对,但是如今王爷并没有让我们回去,而且也一直没有断过我们的薪俸,但是我们毕竟不是为他做事,这薪俸拿着觉得烫手,所以想问问王妃的意见!”

曲陌听了这些,不禁有些伤脑筋,她坐下来,想了想,开口道:“问问医馆里的那些丫鬟,愿意留下的,以后薪俸都从医馆的盈余里边扣,薪俸比照王府的,不愿意留下的,就让她们回去王府好了!”

“那我们的佣工契约怎么办,契约都在王府的管家手中!”胭脂咄咄逼人地问。

曲陌本能地将视线投到曲哲寒的身上:“哥,可不可以拜托你,去跟秋宛尘谈一谈,把胭脂她们几个的佣工契约要过来!”

曲哲寒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去跟他谈的!”

曲陌笑笑,抬手摸摸寒烟柔的头:“柔儿,最近有没有乖乖念书!”

寒烟柔用力地点点头:“师兄教我把《药经》全都背下来了!”

“好乖!”她倾身过去,在小丫头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轻吻。

这次小产,她的身子严重受寒,怕是以后永远都无法怀孕了,所以她愈加喜爱小孩子。

当然,就算她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也未必能有机会再怀上身孕。

她的心已经冻成了冰,碎成了块,已经不知道什么叫**了。

她不再爱那个男人,不管那男人是人世间的秋宛尘,还是天界的战神。

不管是前世的龙行云,还是那个名叫结难的男子。

结难。

他的名字叫做结难。

她还记得他曾经给她起了一个名字,一个早已湮没在百世情劫中的名字。

雪衣。

他喜欢看她一身白衣的样子,所以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雪衣。

同她前世的名字一样,当她还是一个小妖时,她的名字叫雪衣。

但他却很少叫她的名字。

他喜欢叫她小妖。

小妖,。

呵,。

这是不是证明,他从未对她有过一点点的喜欢。

因为对他来讲,她只是一个小妖精,一个对他无足轻重的小妖精。

一块暖暖的玉出现在她的掌中,玉上的温度竟然渐渐地驱散她掌中的寒意。

她纳闷地抬头看向兄长:“哥,这是……”

曲哲寒笑道:“这是块暖玉,冬天的时候,将它贴身带在身上,有驱寒的功效!”

她笑了:“谢谢哥!”

“傻丫头!”曲哲寒抬手揉揉她的头,眼底尽是温柔,对这个妹妹,他是真心疼爱。

“这玉一定不好找吧!”她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可以发热的玉,却也知道这种玉都是奇珍异宝,千金难求。

曲哲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这块暖玉是宛尘拿给我的,自从知道你怕冷,他就命人四处搜寻,已经找了很久了!”

她蓦地沉默,手上拿着那块玉,觉得有些烫手。

她不想要,她不想要他的任何东西,可是又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被哥哥耻笑。

如今,就算她已经同他和离,吃的住的,仍然都是他的。

她的所有,都是他的。

她知道,其实,就连她,也是他的。

他从未对她放手。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她原谅他的那一天。

当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之时,她终于走出红梅轩。

她乘着兰宫秋生前的那辆马车,听着马匹脖子上悬挂的铜铃叮铃叮铃的脆响声。

驾车的是闪电,在她深夜独自溜出红梅轩去找阎君的那一次之后,风雨雷电四兄弟就硬是被他派到了红梅轩,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她试过让这四兄弟离开,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和那男人有任何牵扯,但是四兄弟却表示,秋宛尘下了死命令,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忍为难他们,只得由着他们留下。

闪电驾车,闪风则骑马跟在一旁负责保护她,至于闪雷和闪雨则负责在红梅轩轮流守夜。

坐在车厢中,她一路看着红梅轩到京城的景色。

她往来这条路已经很多次了,却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道路两旁的景色。

虽然这里是城外,不若京城的繁华,但道路两旁却有不少的村落,很多百姓都在庄稼地里忙碌,好像在种植小麦。

偶尔,路边会出现一个简陋的茶棚子,可以供进城的人在这里暂时歇脚。

见到她忽然出现在医馆,所有的人都很吃惊,纷纷围拢过来。

“陌儿,你怎么来了!”曲哲寒爱怜地看着她瘦得脸颊都凹下去的小脸蛋,满心的心疼。

“我在红梅轩待得骨头都快生锈了!”她笑着回答兄长的问题,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本手紥递给阎仇。

阎仇将那本手紥接到手中翻开,有些疑惑地问:“这是!”

“这是我写的手紥,你拿去看看吧!会有好处的,回头眷写一本,拿给柔儿!”事实上,这本手紥是她在养病的这段期间耗尽心血所书。

她终是答应了秋宛尘的要求,不再熬夜,只是白天写这份手紥,只因她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阎仇捧着手紥,如获至宝,感激涕零地看着她。

一般的郎中收徒,因为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总是会藏私,把拿手的药方和治疗方法带进棺材,所以才导致后人的医术越来越差,很多药方和治疗方法失传,极少有人会对徒弟倾囊相授。

他只是草草地翻看了一下,便知晓这本手紥到底有多珍贵。

短短数月,医馆并没什么变化。

只是太医们不见了,只有阎仇在这里坐诊。

阎仇辞掉了太医的职位,每天都守在医馆中给病人看诊。

曾经在医馆帮忙的几个丫鬟,如今只剩下两个,不过人手从来都不是问题,因为曲大少爷这位免钱的苦力在这里帮忙,随时随地都可以增添新的人手。

不管胭脂用多坏的脸色对他,他也不在意。

对于哥哥的执着,曲陌持乐观态度。

说实话,她很喜欢胭脂,人漂亮,又能干,最重要的是拥有一般女人无法比拟的冷静和智慧,比那些小家碧玉型的女人更适合哥哥。

从这一天开始,曲陌恢复了到医馆坐诊的习惯,每天上午到医馆坐诊,中午会去临江王府,陪爹爹和母亲吃饭聊天,她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好好地尽一下孝道。

至于医馆,下午则交给阎仇来负责。

秋若卿的瘾症被她的秘药治好,但她却从来没有在临江王府遇到秋若卿。

自从秋若卿逼得曲哲寒自戕,便再也没有面目出现在临江王府。

母亲告诉她,若卿的瘾症被她治好之后,便在城外找了家庵堂,如今正在带发修行。

许多事情都变了。

许多人也变了。

下午,她会回红梅轩。

百世行医的经验,又岂是一本手紥可以记录完的。

有时候,她会带了寒烟柔去爬山,一样样地教她辨认药材。

偶尔,她会进宫探望师姊。

如今的柳惠娘,在宫里的威望非比寻常,经过丽妃那件事,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再也不敢闹事。

柳惠娘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关于前世今生的那些事,也没有问过她将来的打算,只是每一次见到她,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充满怜惜。

听说,柳惠娘做主给锦怡公主找了婆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郡王之子。

听说,锦怡公主在柳惠娘面前,所有的跋扈气焰都消失无踪,甚至连反对的意见都不敢提,便草草地收拾了行囊上路。

“师父,这位是我二叔,想烦劳师父帮忙给他看看伤!”阎仇恭敬地将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领进曲陌的诊间,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岁刚出头,长得国字脸,浓眉大眼的,颌下养着浓密的胡须,没有很帅,却颇有一种大将之风,和阎仇的文弱形成强烈的反比。

只是走路的时候腿有些微微的跛。

中年男子冲曲陌抱了抱拳,朗声道:“在下阎世宇,久闻浔阳王妃医术高明,早就想来请王妃帮忙看看我的旧伤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时间!”

曲陌起身,不紧不慢地冲他微微下蹲施礼:“将军过奖了,曲陌只是小小的一名医者而已,谈不上医术有多高明,能得将军信任,自当尽力而为,将军请坐,让曲陌帮将军诊诊脉!”

她在秋宛尘的撺掇下收了阎仇为徒后,便听秋宛尘给她讲过阎氏一族的详细资料,阎氏一族是个十分庞大的家族,家族中有人世代为官,有人世代经商,还有人世代学医,总之是个在暗夜王朝根深蒂固的家族。

而她面前这位阎世宇乃是水军都督,三品将军,官不大,但是却掌管着暗夜王朝手中唯一的一支水军。

所以秋宛尘才会做主帮她收下阎仇这个徒弟,其中也不无给曲陌多找个靠山的意思。

阎世宇坐下,将粗壮的手腕搁到脉枕上,曲陌抬手,纤纤玉指搭于他的腕脉之上,为他细细的诊起脉来。

阎仇在一旁小声道:“我二叔旧时在战场上伤了大腿,因为耽误了治疗,所以伤势一直都在复发,如今又染上了风湿,每到阴天下雨便饱受痛苦,可是他受皇命在外领兵,没有多少时间回京治疗,病情才会越拖越严重!”

良久,她细细地颦起眉头,将手收了回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阎世宇:“将军,你这病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治好,我希望这个月你不要离开京城,更不要回到水上,水上湿气太重,不利于你治病!”

阎世宇笑道:“正好我这次回京述职,有一个月的假期,那就有劳王妃了!”

曲陌抓起毛笔,垂下头,淡淡地说:“不要叫我王妃了,我已经同秋宛尘和离了!”

“啊!”阎世宇露出吃惊的表情,本能地扭脸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就见阎仇正在冲他挤眉弄眼,显然是没把二人和离的事情告诉他。

曲陌一连写了三张药方,推给阎仇:“第一张药方是泡酒用的,除了喝以外,每天要在药酒中泡一个时辰,第二张药方是吃的,每天一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第三张药方是外敷的,做成膏药每天敷在以前的旧伤部位,你再按时帮你二叔针灸,大约一个月时间,应该可以好上八成,之后用第一个方子,一直泡药酒喝,喝上个三两年,也就差不多可以痊愈了!”

她说着,又写下了第四张药方,不过这张药方却没有交给阎仇,而是推到阎世宇面前:“这里有两个食疗的配方,可以帮助水军祛除体内的湿气!”

阎世宇感激地冲她抱拳道:“多谢王……呃……夫人!”

曲陌笑道:“将军客气了!”

阎仇笑道:“既然这样,二叔,你先回家吧!我傍晚回家的时候会带药回去!”

阎世宇站起身,再次冲曲陌抱拳:“夫人,那我先告辞了!”

曲陌也赶忙站起身:“将军请莫再多礼,曲陌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

送走阎世宇,曲陌有些疲累地坐在诊间里,抬手捏住眉心,这次小产,她的体力大不如前了,很容易就会感到疲累。

其实她知道,她主要还是心病。

“贱人就是贱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突如其来的嘲讽声音出自一双刻薄的嘴唇。

曲陌闻声抬起头,冷眼瞥着门口穿着打扮异常华丽,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掉身上那股子刻薄气息的女子,有些无奈地抿起嘴唇:“杜夫人,若你想来看病,还请后边排队!”

“排队,你竟敢让我排队,你知道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吗?”杜芳菲高高地扬着下巴,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睨着曲陌,然后自行揭开了谜底:“我如今可是状元夫人,皇上钦赐的诰命夫人,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王爷的一个下堂妻,也敢要我排队!”

曲陌遭受到如此直白的侮辱,不过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坚持道:“我不管你是谁,如今是在我的医馆,在我的医馆看病,无论是谁,都得排队!”

她倒是听贾薇薇说过,去年的秋闱,王佐领的侄子竟然高中了头名状元,被封为翰林院编修,官居三品。

依照例律,秋闱考试中,获得前三甲的考生都可以得到皇上钦赐的宅子,就算是派到外地去做官,京城里的宅子也会给留着。

而杜芳菲作为头名状元的夫人,自然可以随夫君一同搬进状元府,只是这样一来,贾薇薇就再也挟制不了她了。

听说杜芳菲没过多久,就凭着凶悍的名声把状元郎管得服服帖帖,而状元郎的小妾也因为禁受不住虐待,用一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只因为那小妾是自杀,官府也拿杜芳菲没法子,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曲陌万万想不到,杜芳菲竟然会突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

杜芳菲刻薄的脸孔上露出一抹邪笑,瞪着刚刚被丫鬟领进来,坐在曲陌对面的病患,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村妇,脸上全是操劳过度的皱纹,见到杜芳菲趾气高昂的样子,那村妇怯怯地站起来退了出去。

杜芳菲带来的一个小丫鬟拿着手帕将那村妇坐过的椅子擦了擦,这才请杜芳菲坐下。

杜芳菲神情傲慢地将手腕搭在脉枕上:“我最近有些不适,你给我瞧瞧是什么毛病!”

曲陌凝眸瞥着她,半晌,还是妥协地伸出手去搭住她的腕脉。

闪风等人看到主母被人侮辱,怎么可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马上围了过来,便想将杜芳菲给丢出去。

正在柜台中帮忙抓药的曲哲寒丢下手中的戥子,赶忙跑出柜台把几个人拦住,冷冷地笑道:“这种事情,哪轮得到你们出面!”

闪风等人纳闷地看着他,就见他冲着门口的方向挑了挑下巴:“我去对面的酒楼把你们王爷叫来,你们几个看着点,别让那女人伤了你们王妃就行,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

闪风等人顿时就明白了曲哲寒的意思,全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曲哲寒慢悠悠地来到医馆对面新开的一家酒楼,酒楼的名字叫陌楼,径自上了二楼。

二楼的一个包间中,靠窗的位子坐着个男子,男子手上拎着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酌。

听到脚步声,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只是痴痴地望着对面医馆的一扇窗,窗子里,胭脂还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我的意见重要吗?”坐着曲陌。

但从他的角度却只能看到曲陌,看不到坐在曲陌对面的人。

自从曲陌重回医馆,他就买下了这间原本的布庄开了酒楼,每天上午,他都会在散朝后来到这里叫上一壶酒,几样小菜,远远地瞧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曲哲寒很随意地挑了个位子坐下,自己动手拿了个杯子,然后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不在这里坐着要去哪里,曲陌又不想见我!”秋宛尘一脸的颓意,端起一杯十八年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曲哲寒状似无意地说:“刚才突然跑来个状元夫人,一来就无所不用其极地羞辱我家陌儿……”

秋宛尘霍地站起身,二话不说便离开包间,下楼,径自来到医馆,大步走到曲陌的诊间门口,抬眼就见到杜芳菲高高地扬起手,正想打曲陌的耳光。

但曲陌迅速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杜夫人,请自重!”

“贱人,放开我!”杜芳菲用力将手腕从曲陌的手中挣脱开。

“你骂谁是贱人!”阴沉的嗓音从诊间门口传来。

杜芳菲扭脸一看,被惊得心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但她很快便扬起一张哀伤的面容,眼眶在一瞬间红了起来,两串泪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迅速地从她的眼眶中淌落。

“王爷,这个女人是个庸医,她竟然诅咒我生不出孩子……”杜芳菲委屈地向秋宛尘的怀中扑去。

但秋宛尘只是轻轻地旋了个身,杜芳菲没能扑进他的怀中,反而因为重心不稳很狼狈地扑到了地上。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声,那些排队等候看病的人早就看这个趾气高扬的女人不顺眼了,见她竟然狼狈地跌倒,马上一起不遗余力地嘲笑起她。

秋宛尘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径自走进诊间,沉眸看着曲陌:“你……没事吧!”

曲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开脸,看向窗外的街景,小声道:“根据她的脉象显示,她停经已久,女子不行经,便不可能会怀上身孕,我只是想建议她喝些汤药调理下身子,并非诅咒她生不出孩子!”

对面的酒楼旁边是一个马厩,一匹毛皮油光水滑的枣红马正在里边吃着拌了豆饼的草料,是追风。

她早就知道他每天都会来这间酒楼,坐在二楼的窗子旁边看着自己,灼热的眼神总是让她如坐针毡,但她却知道自己制止不了他。

似他这样的男子,肯一次次地向她妥协,实属不易。

每天到了午时,她会赶着马车回去红梅轩。

每一日,他都会远远地辍在自己身后,直至她进了门,他才会回头。

她知道他有大把的手段可以用来要挟她回到他身边,但是他一个手段都没用。

他没用爹爹和母亲要挟她,没用师姊要挟她,也没对她使用过暴力。

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等待她的回心转意。

就算他明知道自己原谅他的可能性为零,依然傻傻地等着她。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挽回她,只是她真的没法子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真的无法原谅他。

她永远都忘不了,他在她额头上烙下诅咒的印记时那狰狞的模样。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我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秋宛尘说着转身走出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