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
这几个字，是在场的燕停云，还有清妍清雨，以及沈南天几人先后喊出来的。
而除了他们几人是最为激动的之外，阮明昱还有裴蕴等人，也是一脸诧异与好奇。
现下满场之中，只剩下沈月华自己还是神色平淡，以及沈画扇是满脸的心如死灰。
沈画扇看着沈月华许久，嘴角才扯出一抹苦笑，弱声弱气地开口道：“月儿，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我，从今日便离开折梅山庄，还说什么，不要再回来？”
“对啊小姐，画扇他，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清妍最先回过神来问道。
“对呀对呀，小姐，画扇他也没做错什么吧，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啊？”沈南天也附和。
不过沈南天才刚附和完，坐在他身边的清雨便用手肘顶了他一下，然后又对隔壁的清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往燕停云那个方向望去。
接受到清雨示意的两人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燕停云，却见燕停云这会，正皱着眉头，眼睛死死地紧盯着沈画扇。
奇怪，刚才燕停云还跟着他们一起问了句“什么”来着，怎么转眼间，燕停云就摆出了这么一副认真且满是怒气的表情呢？
两人还疑惑着，只听得清雨又细声道：“别说话了，听小姐接下来怎么说吧。”
两人一见清雨这一脸沉重的样子，心中也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两人皆看了一眼此刻立在场中一动不动的沈画扇，眸子中都慢慢浮现出了不可置信与心伤。
沈月华这时也没有先回答沈南天和清妍，而是微微抬头，对着沈画扇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继续淡声说道：“画扇哥哥不要听漏了我的话，我说的是，你永远不许再回来，是永远！”
沈月华的这一句话，直接把沈画扇好不容易才从心如死灰中，抽出来的那一丝丝希冀给完全粉碎了。
沈画扇此刻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但话里还是带了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要我永远不许再回来，好，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还需要月华姐姐告诉你为什么？你自己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吗？”
还没等沈月华开口说话，院子外刚刚回到的叶轻澜，便满是不愤地扬声说了这么一句。
叶轻澜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屋中所有的人都转头往屋外看了出去，只见这会，叶轻澜和叶长曦正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两人到了屋中之后，都是先瞥了一眼沈画扇，然后才一脸不悦地走到沈月华身边。
沈月华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停在自己的身侧，笑着问道：“长曦师兄，轻澜，你们回来了，如何，此趟任务可还顺利？”
叶长曦听了，率先开口答道：“除了跑掉两个重要的头领之外，你想要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沈月华闻言，嘴角笑意更浓了些，说道：“那就好，长曦师兄，轻澜，这次多谢你们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叶轻澜沉着脸看着沈画扇的方向，“那些人敢对月华姐姐你下手，我听你的话先不杀他们，已经是至仁至善了。况且，这个白眼狼现在还站在这呢，没把他拿下前，月华姐你都不要跟我说谢，不然，你就是想在我这里，给这个人求情。”
沈月华一听叶轻澜这语气，眉头微蹙了一下道：“轻澜你还真是懂我的心思，连我接下来要做什么都猜到了。”
叶轻澜一听，双目一瞪，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沈月华，问道：“不会吧月华姐，你真要放过他啊？”
这时，一旁的燕停云没耐心再继续看沈月华他们三人围在一起，只说他们三人之间才能听得懂的话了，遂抢过话头开口问道：“轻澜，长曦，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月儿到底在说什么？”
被燕停云这么一打断，还想继续和沈月华争辩的叶轻澜一拧眉头，看向燕停云道：“师爷爷，这话你不该问我们，你该问问现在站在的这里这位画扇公子才对。问问他，在他陪着月华姐姐去南境的那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
叶轻澜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如今在场的众人，全都知道，甚至清妍清雨还是亲身经历过的，就是在前些日子，沈月华在赴往南境调查薛枫谋逆一事时，在回程的途中，遭遇了刺杀。
而正是因为这场刺杀，沈月华才会落水致使昏迷长达十数天，其中还险些就被下葬了，好不容易醒来之后，还没了一身武功，加上双目皆盲。
但沈月华自醒来之后，并没有过多提及关于这场刺杀的事，只对众人说，是她拿到了证据后，在回程的路上，不曾防范身边乃致潜进了奸细，这才不小心漏了行踪，从而被截杀。
而当初在那场刺杀中活下来的人，除了几个无关百姓外，便只有跟在沈月华身边的清妍清雨和沈画扇，以及一个及时出现救了沈月华的许凌风。
所以，在他们见到沈月华自醒来后，对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都不曾防范的时候，便也暗中认定了，奸细不会与这几个人有关。
但现在，沈月华却忽然对沈画扇发难了！
也就是说，沈画扇就是那个，一直潜藏在他们身边的奸细！
燕停云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沈画扇，对他寒声开口：“画扇，你说，你在南境，都对月儿这丫头做了什么？”
沈画扇这时就像三魂七魄丢了一半一样，听了燕停云的问话都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看了一眼燕停云后，目光就直勾勾地放在了沈月华的身上。
叶轻澜一见他这个样子，更是不喜，直接一个挪步挡在了沈月华身前道：“怎么，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抵赖你曾经对月华姐姐做过的那些坏事吗？”
“轻澜，”沈月华这时从席上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叶轻澜的肩头，示意她不必挡在自己的面前，“没关系，我想，画扇哥哥他也没想过要抵赖。”
沈月华说着，轻轻将叶轻澜推开了一些，然后伸手扯下了自己眼前的白绫，借着屋中明亮的烛光，沈月华努力睁了睁眼，确定了自己看到了沈画扇的黑影之后，慢慢地，她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叶轻澜忙走上来想扶住她，却被她摇摇头伸手挡开了。
沈月华继续朝着沈画扇所在的地方走近了几步，然后停下，继而抬头，脸上带着笑继续说道：“画扇哥哥，你是没想过要抵赖的，对吧？”
沈画扇闻言，三魂七魄好像回来了一些，可他依旧看着面前笑得一脸明媚的沈月华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他才眨了眨眼睛开口：“月儿，我……”
可是他“我”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如今屋中的众人，全都一脸凝重地看着他们，谁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就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沈月华等着沈画扇他要说的话，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什么下文之后，沈月华眉一挑，继续自己开口：“画扇哥哥是在默认？还是你想说，你没有做过那些事？”
“我没有。”沈画扇低着头忽然低吼着回了一声。
“很好，既然画扇哥哥没有想过要抵赖，那我就可以，把你曾经在南境对我所做过的那些事说出来，给在场的众人好好听一听了。也给你一个，我为什么要让你离开折梅山庄的理由。”
沈月华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众人又道：“这也是我今夜把各位都请来这里的原因，我的目的，就是在今夜向你们公布，其实画扇哥哥，就是那个一直潜藏在折梅山庄的奸细，也就是他，一直在把我们的消息，传给那些薛枫派来追杀我们的人。”
一旁的阮明昱一直端坐着，也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沈月华如今所做的一切，听到这里后，阮明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问道：“沈姑娘，这位画扇公子，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沈月华语气平淡，“不过就是，在我快回到建康的时候，在我的茶水里给我下了几种药而已，失明散，化功散，还有假死药。而除了这件事之外，也是画扇哥哥，将我的行迹，透露给了那些追杀我的人！”
“什么，小月儿，你的意思是，你上次假死昏迷，醒了之后武功全失，双目皆盲，全是这臭小子一手造成的？”燕停云听完之后，便立刻从席上拍案而起，紧盯着沈画扇怒道。
而清妍清雨和沈南天三人，也是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清妍这时显然有些不愿相信，她看着沈画扇，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画扇，你怎么可能……不是，不对啊小姐，小姐，画扇是你在小时候，把我和清雨一起从街上带回来的，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会是……画扇，你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要背叛小姐啊？”
到最后，清妍还是信了沈月华的话，质问起沈画扇来。
沈月华听着清妍这话，微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不是说我曾经救了他，他就一定是个好人了，画扇哥哥那时候，有十五岁了吧，清妍你忘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吗？人是可以伪装的，人也是会上当受骗的。”
“沈姑娘的意思是，画扇公子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潜藏到你的折梅山庄中了？”阮明昱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点，眯着眼睛问了出来。“刚才沈姑娘说，之前就一直是画扇公子在把我们的消息，传给那些薛枫派来的刺客，若他是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潜藏到你的折梅山庄来了，那岂不就是说……”
阮明昱说到这，抬眸看了一眼沈月华，眼中带了一丝震惊：“那岂不就是说，薛枫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对付大楚……没想到啊，薛枫居然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反心！”
沈月华听阮明昱这么一说完，微微侧头，带了些故意做出来的打趣的语气说道：“怎么，世子难道对此有遗憾？”
阮明昱剑眉微挑，反问道：“我遗憾什么？”
沈月华嘴角一扬，回道：“遗憾薛枫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反心，而你们阮家赤羽军，却没有趁机与薛枫达成什么协议，或者，趁机对大楚开战！”
阮明昱听了身子一缩，看了一眼身旁的裴蕴和黎素心，只见这两人正使劲给他使眼色。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叶长曦和叶轻澜，只见这兄妹俩也是蹙眉盯着他。
阮明昱不免吸了口凉气，然后尬笑了声回道：“沈姑娘说笑了，明昱没有那个意思。”
沈月华亦笑着说道：“正好，月华也只是随口打趣一下，所以，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裴蕴听罢忙回道：“怎会，郡主言重了。”
听得裴蕴这么说，沈月华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对沈画扇说道：“画扇哥哥，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所以，如今我已经知道，你就是那个背叛我，还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那你觉得，我现在请你离开折梅山庄，然后永远不要再回来的这个要求，过分吗？”
“这个要求月华姐姐你还问他过不过分，”叶轻澜一听又不乐意了，“你这都打算放他走了，是不是不放的话就是尖酸刻薄了？”
沈画扇这时只看着沈月华出神，听了叶轻澜这话后，他才回过一丝神来，问道：“月儿，你要，放我走？”
“我刚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永远离开折梅山庄。”
“为什么？”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上，也看在你良心未泯，在上次城南一役，你还想着用那香帮我的份上。”
“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今日便离不开这折梅山庄！”
“既然，你知道我有悔意，那你能不能……”原谅我！
“如今我让你离开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沈画扇话都还没有说完，沈月华便打断了他。“从今日起，自你踏出我折梅山庄大门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画扇哥哥，你我往日恩义，从此一并两清，还有，你也不再姓沈，不再是我折梅山庄的人。”
……
“好！”
沈画扇沉默了许久，最终吐出这么一个字。
可说完之后，他还是定定地站着，许久之后，才又问出了一句话：“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怎么查到，关于我六年前的事的？”
沈月华被问及，心下猛地一跳，脑子里又浮现起了关于上辈子的记忆……
她微微侧过头去，沉了沉气才道：“在整个大楚，还没有暗卫营查不出来的东西。”
沈画扇一听，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可说完之后，沈画扇眸中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他看着沈月华，语气冰冷地继续道：“那暗卫营有查出，我的武功，并不是你们所了解的那个样子吗？”
沈月华闻言眉头猛然一蹙，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觉得自己被沈画扇一手扣住了脖子，整个人被钳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