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茉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并没多少欢喜兴奋，也没什么紧张局促。
“哇！真的？！”
“那那那……”
“那去几天啊？”
“天哪，那岂不是我得天天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吃饭了？”
“你说，琳琅绣坊的师傅们会不会看你画得好，然后就留你在府城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给我家里带个信儿，我爹娘要我去我死活不想去，如今看来不去也得去了……”
……
“哈哈哈……”白茉颜看着丁香香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兴奋得都手足无措的样子，外边听到的那些质疑和小妒嫉已经全都不是事儿了。
捧着饭盒对桌而坐，自然不是寝不言食不语了。
“林师傅好像不是选技艺学得最好的学生。”这次终于换成是白茉颜说，丁香香瞪着眼睛一边往嘴里填食物一边听了。不过丁香香好奇的眼睛蹬得圆溜溜的，白茉颜依旧不疾不徐。
“因为林师傅没跟我说功课上的事情，就让我带些颜色鲜亮活泼点儿的衣裳。”
像林师傅那样严苛的人，若是只挑好苗子，那怎么会挑到自己头上来。白茉颜画的不错，但是她的年龄段，以及在绣坊学艺的时间制约了她画的图样的难度。所以她仅仅能算是同龄人之中画得好的，却不是整个绣坊最出挑的。
“那是为什么？”丁香香眨巴眨吧眼。
白茉颜摇摇头。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会选到她。
“那一道去是干啥？”丁香香眼睛一眨不眨。
白茉颜想了好一会儿，“可能……嗯，就是当个随侍的吧……”
“啊？”丁香香没有掩饰的惊讶里参杂了难以置信，失望，和沮丧。
让同学们艳羡不平，却仅仅只是做个随侍的么。
白茉颜耸耸肩，“无所谓的啦。学生侍奉师长，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丁香香捧起饭盒，觉得没什么好开口问的了。
而专供老师们吃饭的厢房里，去晚了的林师傅也在跟人谈论这件事情。
“大家要来了？”若是有学生在，一定认得说话的这个是打扫课室的一个老婆子。
“嗯。因为京城来人了。”林师傅低头扒饭，她过了饭点儿，饭菜却一样是热气腾腾菜色鲜亮的。
“京城来人了？夏家？”那婆子拿着过抹布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饭桌。
林师傅点点头，“是啊。不然大家怎么会来。”
同样一件事情，林师傅和这个老婆子压根儿没想起来提及她选了要带去的女学生。
吃过了晚饭，白茉颜和丁香香两人接埋首在翻她俩的箱笼。一年四季的衣裳，舅母自然是不会缺了她的，都是做好了送了来。只是舅母送来的衣裳都是中规中矩，颜色和衣料，款式，都是不出众的。难怪林师傅要添那么一句，要颜色鲜亮些了。
所以她们俩一起把白茉颜的箱笼翻了个地朝天，然后在丁香香一而再再而三的摇头否决之后，转而把丁香香的衣裳也都翻了个遍。结果是挑了三套丁香香的衣裙，她自己的只选了一套。
“香香……谢谢你。”白茉颜将衣裳叠好放进包袱里，“你这几套也都是几年才做的，都没穿过几次呢。”
她们俩身材差不多，都是比较有肉的，只是丁香香比她要略高一点点，衣裳都能换着穿。
“嘻嘻，要你谢我就不拿给你了。”丁香香在收拾她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笼，“没穿过几回才借给你啊，都穿旧了还借给你干啥。这是去府城呢，甭管跟去林师傅让你干啥，可不能被人比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师傅见到挎着小包袱的白茉颜穿着湖蓝斜襟褂，下面是月白缠枝纹洋绉裙，果然很满意。不过她的满意只是点了一下头，“上车吧。”
白茉颜松了口气，偷偷回头给躲在照壁旁边的丁香香打了个过关的手势。
去府城，白茉颜自然是去过的。还去过很多次。小时候爹娘经常带着她四处走动，每次去远点地方，都要从府城经过。舅舅一家就在府城，爹娘去世之后，白茉颜也经常到府城来。琳琅绣坊在府城的西河边，她也是知道的。
林师傅除了她，果然并没有带任何随从。也只是带了个小包袱而已。马车到了琳琅绣坊，林师傅跟她前后下了马车，却并没有在垂花门处等人通禀，而是朝守门的一个婆子点点头，就自行入内了。这让白茉颜心里微微讶异。
林师傅虽然脸是长了点儿，可也没这么大的脸面啊。再亲近的关系，到了别人府上，也还是要跟主人告知一下再入内的吧。除非来者非客。
琳琅绣坊里面，白茉颜自然是没来过的，但是显然林师傅很是熟悉，熟门熟路的大步绕过很多大的院子，那大概是学生上课学艺的校舍，厨房食堂之类的公用场地，所以院子都很大。从进来的方位判断，林师傅这是直接绕到了琳琅绣坊最深的地方。
这里是连着的两处院子。她们进了其中的一个，里面有微微笑的丫头婆子行过礼上了茶水就退下了。
“你住这间，我住那边。你自己休息一下，有事的时候我让人来喊你。”林师傅站在院中指了一下东厢房给白茉颜，自己则进了北边的正屋。
白茉颜不敢有异议，也不敢乱看乱走，进了自己的屋放下行李，就坐在床边的桌子上喝了几口茶。听到正屋那边不一会儿就有林师傅的脚步声传来，径直出了院子，她才松了口气找到水盆和水，从包袱里翻出自己的毛巾，洗了个手脸，脱了外衣就躺到铺盖整齐的小胡床上去了。
叫她休息那就休息呗。可是若是临时有人来喊她，外衣却是不能有褶子的。
白茉颜果真就闭眼养神起来，根本没有好奇揣测。她就算想，也不会想到此时林师傅出了门，只是拐了个弯儿进了跟她们的小院临近的那个大点的院子而已。
林师傅站在大院的木门边，如同她每次课前站在一屋子学生面前一样笔直如松。不过却不是盛气凌人的昂着头，而是从头到脚都带着十分的恭敬，她朝门里的人拱拱手，弯腰行礼，“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