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白茉颜在一旁小床上听着她一夜不断的翻身，不时起来喝口水，她当然也是一夜没有无法安稳入眠的。
第二天夏韵明显的兴致比平常要差些，早饭一样是一碗粥几个水晶虾饺，愣是比平日里要多吃了一刻钟才吃完。
还好，最终还是吃完了。清扫桌子的时候，平妈妈如释重负。
今天白茉颜没有让人送东西进来，但是她打开了侧面的一扇小窗。窗户外是没有路的，一块儿草地上高高低低种了些花木，开了窗户，矮的看不见，窗户外边一人高的石榴树却是正对着她们。
这边背阴，没有太阳，没有什么让夏韵觉得刺目的。但是那并不强壮，却生机勃勃的小树，好似没有风，都能穿过来一丝清凉的感觉。
白茉颜看着却是觉得，这扇窗开了，这个一致紧闭的屋子里，终于有了些耳目一新的清新感。
“你家里会怎么做？你之前有定下亲事吗？”
如果说昨天白茉颜还是比较手下留情的劝慰她，现在却好似是拿着尖刀要把血淋淋的伤口挑开给夏韵看看一样。
毫无防备的夏韵浑身经不住一抖。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有定过亲。唉……还好是没定过亲，不然怕是麻烦更多。”夏韵自嘲的语气都有些微颤，不过她心里并没有太多庆幸。定亲，没定亲，那都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定亲了得接受别人退亲，没定亲，父亲怕是更难找到他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了。
“你们……你父亲后来可有续弦？”白茉颜微微脸红，长辈这样私密的事情，小辈打探太不适合了。她心里觉得应该是没有，不然怎会有谢夫人这样忙前忙后的照顾夏韵。
没想到夏韵却点了头，“有啊。”
对上白茉颜尴尬的眼神，夏韵摇摇头，“那位……也就是跟在父亲身边服侍个起居生活的事情，内院嘛，总要有个主事的。那位不算什么，我和三哥的事情，她从来都是做不得主的。”
白茉颜这就松了一口气了，“那就好，那就好。那估计还是你父亲做主居多，到底是亲父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韵唇边的讥笑打断了，“什么亲父女啊！切……若不是他，我娘也不会早早就没了。若不是他，这样恶心的事情也不会落到我头上……”
这个……白茉颜愣得一时接不上话。
夏韵双手搓搓脸，没好气的摇摇头，“靠我父亲，那也没什么靠头。”
“昨天一晚上我想了很多。这样的事情就算压着不传出去，我也不可能是原来的我了。家里么，大概会找个家世牵强些的，远远把我嫁过去吧，呵，顶多么，就是多给我点陪嫁而已。”
夏韵好似说着别人的安排一样凉薄，两个人俱是有些怔忡起来。若真是那样，那她们两个，恐怕此生都无缘再见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还想跟以往一样给夏韵挑挑拣拣肯定是不可能的。若是闹僵起来，两方都是没脸。像夏韵说的，远远的低嫁了过去，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流言揭破的机率要小上许多。
暂且不说夏韵的嫁妆有多丰厚，有夏家在背后撑着，婆家就算发现什么，也是不敢拿夏韵怎么样的。
出嫁从夫，夏韵对自己的论断，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白茉颜还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这些事情，自此一别，恐怕真的是一生都难以再见了。
这样的伤感，白茉颜并不敢渲染太多，强自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低嫁有低嫁的好处，不用看婆家的脸色过日子，还舒心些。”
“对啊，这估计是最好的了。”白茉颜凉凉的勾起嘴角，“放心，不会有人敢逼我去庙里的。我母亲死的早，我父亲心里有愧，还有呢，我还有三哥护着我，谁敢逼我去庙里，呵呵，我三哥肯定要提刀剁了他！”
这么凶狠？白茉颜讶异的眨眨眼，好吧，她今天也正以为那位三少爷要来剁了谁呢。
“那你要睁大眼睛了，给自己好好挑一个。虽说是低嫁，也要挑个好相与的人家……”好似这事儿就摆在眼前一样，白茉颜忍不住唠叨起来，“若是可以，不光那家世要打探，最好能偷偷相看两眼的好，总好过两眼一抹黑的嫁过去……”
“相看也没有用啊。不还是一样么。”夏韵兴致缺缺。
“那怎么一样，人也有面相性格之分啊，若是恰巧能挑个你想的中的不是挺好的么，若刚巧一眼看着就想嫁，那就最好不过的了……”两个人压低了声音，红着脸，真是什么都敢说出来了。白茉颜巴不得把这些都给夏韵说透，给她一些念想，虽然未来都是未知的，总比天天自怨自哀的强。
“看一眼就想嫁的人啊……”夏韵有些发呆，“以前我就知道我大概是嫁不了他，以后……怕是更美可能了……”
“嗯？”白茉颜可是在绣坊里待了好几年了，虽然都是女子，但是小姑娘家私底下开开这样的小玩笑也是有的，她身边的香香就会时不时犯一回花痴，所以她很快就领略到了夏韵没有言明的意思。
“你有意中人？”白茉颜在夏韵苍白的脸上看到一丝红晕，“为什么嫁不了他？难道是家世比你们家还要好吗？还是他早有了婚约？”
“没有！没有！他才没有婚约呢。”夏韵连忙摆手澄清，说完脸就更红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他书读的很好，你说反了，他家……他家的家世比夏家差太远，唉……真的是差得太远太远了，所以没可能。就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夏家所有人都知道我亲近他，他也是娶不到我的……”
说着夏韵忍不住拿手捂住脸，娇羞的少女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哎，咱们说这个干嘛！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想不想娶我呢，就在这儿说人家娶不到我，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