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拿了帖子，谭氏让她思量的事情也没让她立即回复。她还要想一想。
带莫瑾去？她提出来，怕是也不讨好吧。带莫芜莫孜？她们也没理由越过了嫡姐出门做客。还是都带上？莫颜头大，在家里四个人碰面都是场大戏，还去别家唱，这是要去外头丢脸去了。
她不由得又想起夏韵来，这样的事情，夏韵肯定能轻松给她支招的。边想着事情，走路就没四处看，后面怀月出声提醒，吓了她一跳。
“大小姐，前面是三小姐和四小姐。”怀月看莫颜闷头走路似是没发现前面树下的身影。
这又是上次“偶遇”她们的那个小花园，夏韵皱了下眉头，还没开口问，莫芜莫孜已经牵着手过来行礼了。
“请大姐姐安。”莫芜莫孜笑盈盈的，比上一次少了一点局促。
莫颜回了个平辈礼，“你们又来这里玩了？”
莫孜低垂着头，莫芜上前一步，“大姐姐，我和四妹妹想不清楚一件事，特来请教大姐姐。”
“什么事，你且说说。”莫颜款款的笑，等莫芜继续。
“昨儿个祖母说让我们姐妹俩跟着大姐姐和二姐姐学管家的事。”莫芜口齿伶俐，声音低低的也能让人都听清楚了，“可是回去了，母亲就病了。不知道母亲病了是不是就没什么精力教我们姐妹四个。大姐姐和二姐姐自然是要学的，其实我跟四妹妹学不学也不打紧，就想着，要不要去回了祖母，我们就不学了，不给母亲添麻烦了。母亲这会儿正病着难受，二姐姐在跟前伺候，我们二人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贸贸然去打搅了祖母，想着就过了请教一下大姐姐您。”
莫芜一番话说完了，忐忑的看着莫颜。莫颜脸上笑色不变，身边几个丫头却都微微有些变了脸色。
莫芜莫孜想打退堂鼓，无非就是怕惹了王氏厌烦。莫颜惹了王氏，隔着房头，又是成日在谭氏面前晃悠，身边还派了个得力大将洺冉，王氏除了磨磨后槽牙，能对莫颜怎么样？可她们两个都是在王氏身边讨生活的，王氏心里不顺要搓磨她们却是很容易的。
所以莫芜莫孜偷偷一商量，都觉得学还不如不学。学吧，王氏还能倾囊相授把一身本事都教给她们俩不成？就算是她们俩聪明暗暗多学点儿，以后能学以致用的机会也比较渺茫。所以刚开始的一股子兴奋劲儿过了，两个人都觉得还是自保比较重要。
可是要回绝了谭氏的一片好意，她们俩自问没有那个胆子。可若是得了莫颜“指点”再去谭氏面前说这个话，总能少挨点骂吧。
怀柔若不是还记着面前两位都是这府里的主子，早就要破口大骂了，自己一点儿破事儿没胆子解决，就把大小姐当枪使了？真真是不要脸。
莫颜却好似是没听懂，顿住了脚步不急着回怀轩，侧身站定好似真要好好指点一番的样子。
“大小姐，早上出来时您晾的香叶都还没收呢。”怀月吸一口气提醒道。
莫颜朝她摇摇头，“就那样晒着不妨事，我早上好似忘记告诉你了，那都是要晒一天的，半天晒不干。”
怀月不敢说了，怀柔抿抿嘴，也只有静静站着陪着。
“你们原来是不想学啊？”莫颜努了一下嘴，有些失望的看着莫芜莫孜。
这样的目光，让莫芜莫孜牵着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她们面对的最多的，就是嫡母和嫡姐的厌烦不屑，还有那些趾高气扬的下人们的嘲笑，这样的失望，让她们不仅不习惯，连眼皮子都不好意思睁得大大的，都垂了下去了。
“唉……真是浪费祖母一番好心了。”莫颜又可惜的摇摇头。“你们啊，年纪还小，学点儿东西不也是打发时间么，再说了，往后都是能用得着的，怎么祖母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都不明白不体恤呢。”
莫芜轻皱了下眉头，大姐姐不是她们预想的反应，反而说教上了，按原定计划，那就是赶紧撤了，当没来过，于是她勉强的勾勾嘴角，“大姐姐说的是，那我们回去再想想。”
“三妹妹啊。”莫颜看她们要走，反而出声拦住了。“四妹妹小，我不知道她懂不懂，你该是能懂的吧。”
“不知大姐姐说的是何事？”莫芜耐着性子问道。习惯了做无关紧要的存在，被人问上话，莫芜就不由自主的心生紧张。
“做庶出的滋味啊。”莫颜的声音在莫芜莫孜耳朵里听来有一丝恶毒，“三妹妹，做庶出的滋味好受吗？”
“大姐姐何必羞辱我们姐妹，出身也不是我们能选的。”莫孜看莫芜涨红了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哦，原来四妹妹也是懂的。”莫颜看着莫孜笑了，她就觉得四妹妹话不多，人应该比三妹妹要机灵，不然怎么每次都是三妹妹招架不住的时候，四妹妹就正好开口呢。
“你们这些年尝够了缩手缩脚过日子的感觉，难道就只干等着往后嫁去了别人家继续这样缩手缩脚的过日子么？还是说打算以后的儿女也跟你们这样缩手缩脚的一辈子？”
这样疾厉的话出口，两个丫头脸上都是难堪得摇摇欲坠，漠视是一回事，羞辱又是另一回事了。
莫颜却又说道，“啧啧，你们不是这样打算的么？不然，怎么祖母送来的大好机会，你们都急着往外推呢？”
“大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母亲要教，那也是教二姐姐，祖母要母亲教您，我们……我们跟你们一处……我们日子本来就难过的很，何必……”说到委屈的地方，莫芜都要掉下泪珠儿来了。
“哦，怕吃苦，怕受罪。”莫颜了然的点点头。
就在都以为莫颜点了头，就是要放过她们了时，莫颜神情一肃，“那你们觉得，是在娘家吃苦受累更难捱，还是去婆家吃苦受累更痛苦？如今吃苦受累你们就怕了，往后的日子你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