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灰溜溜从诚院里告辞的时候，还不忘跟谭氏卖个好，“三丫头四丫头就别忙着跟我回去了，跟洺冉她们学学，别去做客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
这话说得屋里没一个人听得高兴的。谭氏是懒得跟她理论，不然就要抓住这把柄了，庶女也是女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那也该是嫡母教导的责任，跟一个婢女学是几个意思？
莫芜莫孜脸涨得通红，她们自知出门了要谨言慎行，可哪里就有王氏说的连站和坐都入不得人眼了？
主子们都不怎么开心，洺冉眼珠子转转，朝谭氏福了一福，“老夫人，到时候夏老太君要二小姐帮忙挑花样子做抹额，奴婢记得上次天衣阁的掌柜也送了些花样子过来，不如请小姐们先看看，也好参详参详？”
正好解了围，谭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让洺冉领着她们去。
出了长辈的视线范围，莫芜莫孜都松了口气，承受王氏的刻薄言语她们早就习惯了，不过，这一次，却能跟着大姐姐一道去信宁侯府做客，刚刚的难堪，想想也都不算什么了。
洺冉也不是无心插柳，拿出的花样子都精美的很，还指了几个图案说道，“……这个松叶纹挺新颖的，往年老夫人的袜子上就爱绣个松叶纹，不过这一样还是没绣过的。”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有莫颜在，莫孜心里通透也不敢先开口。莫颜笑道，“我倒是很少做袜子，三妹妹四妹妹可会做啊？”
莫芜惊讶，莫孜连忙点头，“若是给祖母做抹额，我们俩却是不敢说那个大话的，袜子简单，我们做却是没问题。这松叶纹就给了我们吧，我们再选几样，我和三姐姐给祖母做几双袜子好了。”
洺冉欣然的笑，“那这里有竹叶纹也是不错的。”松竹常青，老人都是喜欢的。她又挑了几张给莫颜，“这几张是做抹额的，奴婢看挺新颖，都收在一边，大小姐您看看。”
于是莫颜也挑了几张出来，之前说给谭氏做抹额，后来做帕子去了，没做成。这回给夏老太君做，难道自家主母就撂一边不成。
挑好了，洺冉就让小丫头们铺了笔墨，让她们就在诚院的书房礼描花样子，描好了离午饭时间也不远了，洺冉就跟谭氏说了声，留了她们就在诚院用午饭。
吃法的时候，莫芜莫孜还特别不安，这还是头一次，不是全家聚会的时候留在谭氏身边吃饭。但是谭氏看着姐妹三人围着她坐着，心里却很高兴，“姑娘家就该这样子，一起做做女红一起出门做客，我老婆子瞧着就心里欢喜。”
洺冉看谭氏心情不错，适时的道，“今儿小姐们累了，不若明日上午再一起过来挑几样料子吧，三小姐四小姐挑了花样子说要给老夫人您做几双袜子呢，大小姐挑的是抹额的。”
谭氏笑眯眯答了好，“你们爱吃什么就跟洺冉说，明儿让厨房里做就是了。”
不过是谭氏一句话，莫芜莫孜受宠若惊得眼眶湿润。她们还是四五岁不懂事的时候奢望过，祖母为什么不能分一点点关爱的眼神给她们，这么多年，她们都习惯了逆来顺受做侯府里最不被关注的存在。
突如其来的一点关怀，对于她们俩来说跟幸福的洪水一般。
等人都散了，谭氏悠悠叹息道，“唉，嫡出庶出，都是我的孙女啊。这些年我不过问，总觉得与婆媳关系相比，她们都不重要。不曾想，俩丫头一晃都这么大了。”
洺冉微微笑着没作声，洺黎瞧了一眼，道，“三小姐四小姐都出门做客两回了，都是和别家小姐们能和睦相处的，老夫人要欣慰才是。”
她这话说的倒是巧妙，只是谭氏并没听进去多少，没答话。
洺冉低着头给谭氏捶腿，心道老夫人这是懊悔任由三太太苛待三小姐四小姐了，如今三小姐四小姐在外慢慢能结善缘了，老夫人窝心着呢，哪里欣慰得起来。
薇阁里，却是一片瓷器被扫落到声音，乒乓哗啦一阵声响，吓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一跳。
“她们俩什么东西，凭什么帖子发给她们不发给我？”还好这时候莫芜莫孜没回到毅堂的范围里来，不然定然要被气急败坏的莫瑾叫到跟前儿痛骂了。
王氏一个头两个大，“祖宗诶！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若不是你之前在李家的事惹得夏家不喜欢，今儿这请去做客还有三丫头四丫头什么事儿？你可消停消停吧！你看你要是把你祖母得罪狠了，还有没有好果子吃？你祖母这样罚你，你还不长记性？”
莫瑾不敢再跳起来摔东西喊骂了，只是眼睛更是气得发红，“母亲，祖母明明最是疼我的，可是祖母现在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我在那个野丫头那里吃亏祖母到头来还斥责我不是，夏家的亲事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祖母不心疼我还这样罚我……呜呜呜……母亲，我想不通啊……”
莫瑾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母女连心，王氏眼眶也红了。只是这次她并没有一味的跟莫瑾讲那些道理，她把莫瑾抱在怀里，跟抱婴儿一样拍着她的背。
“往常都是我太疼你了，这家里我当着家，谁都不敢给你一点苦头吃。我的傻女儿，你看看，来了她一个，这家我都当不成了，还有谁护着你……”
莫瑾撇着嘴昂起头来，“祖母最是偏心。母亲，我们回去找外祖父外祖母去，求外祖父给我做主吧。她抢了我的好姻缘，总不能回回都抢我的吧，母亲，让外祖父再给我寻个更好的！”
王氏叹息一声，心里凉凉的。上次回娘家，娘家什么态度，莫瑾那时光顾着自己伤心，没王氏自己体会深刻。“傻丫头，你还没明白过来么？你最紧要的，是把家里的位子找回来。让祖母一如既往的疼爱你，哪怕现在不是嫡长女，也要跟以往一样，走出去让别人称赞，你看看，光顾着跟那野丫头斗气，结果呢？”
莫瑾一脸的眼泪也忘了擦，怔怔的想着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