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伸头看看厨房里几个人忙活得脚不沾地，把莫颜的手拉近了，压低了声音道，“老实告诉我，你祖母对你好不好？在那莫家吃得饱饭不？这回来穿的新衣裳，可是赶着给你做的？在莫家衣裳可够穿？”
老人神神秘秘的语气里紧张担心的神态，一下子让莫颜心里头酸酸的，她连连点头，“祖母对我好，当然能吃饱，你看我可一点儿都没瘦……”
张氏不信的撇了下嘴，上下打量一下道，“可也没胖……”
莫颜捂脸，“还要怎样胖啊！我本来就不瘦，再胖那真是要愁死人了。”
“胖点儿有什么不好？！身体壮实点儿，以后成亲了……咳咳……”什么生儿子之类的话，张氏还是没出口，这眼前的外孙女没出嫁听这话不合适，另一个是孙媳妇，虽然已经是妇人了几年了肚子还没动静，这话更是不能听了。
莫颜无奈的转了话题，“这衣裳是新做的，不过是因为要回来迁坟，祖母说做法事不宜穿红戴绿，就给另外做了几套素净些的。平时穿的衣裳也不老少……”
张氏好似心还不踏实，陶念秋赶紧劝慰道，“祖母啊，您想想啊，人家把莫颜认回去是去疼的，要是吃舍不得给吃穿舍不得给穿，莫家还认她回去做什么，装不知道不是省事又省钱么？”
“嗨！你这说的什么话？！”张氏哭笑不得，“咱们莫颜这么些年，看看，养得白白胖胖的，这就回莫家成莫家人了，唉……”
“祖母，我这不是回来看您来了么。”莫颜抱住张氏的胳膊撒娇。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跟她们变得迟钝的头脑和行为一样，爱人的方式也变得笨拙，可不管怎么变，爱是不变的。
陆家今天是拿出过年的阵仗来待客的，陶念秋是不敢真的心无杂念的陪着莫颜坐着说话，正好张氏也来了，她不一会儿就转身进厨房里去了。
莫家带来的人，再得用那也是客，这甩手掌柜她也做不得。而且陶念秋是做嫂子的，姑嫂之间，又有多少是真的亲密无间，她也乐得把空间留给祖孙两个说悄悄话去。
张氏就提出来让莫颜陪她一起走走，离厨房里远了，不等张氏提起，莫颜就问，“表哥表嫂还好吗？马上是清明了，表哥要不要陪表嫂回娘家去看看？”
这小老百姓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陶家也是府城人氏，离的不远，不管大节小节，只要林氏不计较，陶念秋都能回娘家一趟。这方面林氏向来想得开，而且陆棠周向来也是比较护着妻子的，哪怕陶念秋不好意思开口，他也能体贴的找理由陪妻子回娘家看看去。
不过莫颜听林氏和陶念秋说起陆棠周从学院回来的事情，明显口气不一致，所以她直觉上认为，要么是林氏和陶念秋这对婆媳之间有问题，要么就是陆棠周和陶念秋这对小夫妻之间有矛盾。可适才林氏和陶念秋说话都还如常，并不像怄气的样子。
张氏叹口气，摇摇头，颇为无奈，“儿孙自有儿孙福噢……你舅舅舅母的事我都管不了，他们俩的事情我更管不了。”
听这口气，张氏心里也颇为不顺，莫颜担忧的道，“您不管谁管！有您在家里坐阵，各方小妖都闹腾不起来！”
张氏“噗嗤”一笑，“还小妖呢！你当我是那菩萨啊？！呵呵……”
“您可不就是咱的菩萨么，我们都指着多沾沾您的福气呢。”这拍马屁的功夫，莫颜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张氏又是一阵笑。笑过了，也就打开了话匣子，“你舅母心急呢，这左邻右舍跟周哥儿一样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屁股后面跟几个小娃娃的，偏偏他们没个动静，你舅母着急。可这样的事情急不得，你舅母急，他们小两口心里更急，越急越不能成事啊！”
莫颜脸微红，这什么生孩子的话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家可说不来。
张氏又道，“你舅母也是病急乱投医，上次非要说，要不要去义堂里先领一个回来养，说什么不管以后生不生，先养一个。怕是小两口为这事儿置气呢，上次沐休，周哥儿说学院里有事，没回来。还不是托辞，他一个在学院里上学的，沐休老师学生都休息，他能有什么事忙得回不来的……”
“别气别气别气……”莫颜连忙给张氏抚背顺气，“这一起过日子，还有上牙不磕下牙的么。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整去，您看看，为了他们俩的事儿，您和舅母这心操不少，心里还跟着不舒坦。您看着吧，甭管多大气性，回头他们和好了，那立马就一点儿事没有，您和舅母啊，那这心都白操了，气也白怄了。”
这样的道理莫颜都讲得出来，张氏一把岁数了未必就不明白，只是人在局中，心不由己了。跟莫颜这样说说，张氏也就呵呵笑过去了。
左右一瞅，四下无人，张氏就又压低了声音，眼珠子使劲儿盯着莫颜的脸看，“你跟我说实话，在莫家可吃亏了没有？”
“没有！”莫颜无奈，偏偏又无法不理会。
张氏眼珠子又瞪了瞪，“你这傻丫头，现在回来了不告诉我，日后还有哪个给你撑腰去？你那二婶，看着是个面善的，一回回的为了你父亲的事奔波，倒是个好性儿的。其他的婶娘怎么样？这妯娌在一起天长日久都是难相处的，你娘还没那个命跟她们争去，你一个孤女，她们要是对你不好，全欺负你一个……”
“祖母。”莫颜低低喊道，“诚毅侯府大得很，各房都有各自的住处，离得远着呢，又不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三顿饭都是跟着祖母那里吃，一天往祖母那里跑几趟，要是都欺负我，我还不知道找祖母告状去的么？祖母要是这点儿都不为我撑腰，那何必非要认了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