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事是忙完了，虽然最忙的朱氏心情并不好。
正月初一一般是没有客人，谁也不会出去拜年的，但是是一定要去长生居给老太君拜年。
头一天各个院子里是不是都守夜了，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莫颜是跟夏生吃吃零嘴儿说说话，什么时候歪在夏生身上睡着的都不知道。
各人的脸上带着笑，但是笑的也都不够喜庆，看着似是守夜熬太晚精神不够，又似是心里都捏着一根弦丝儿，不敢绷太紧又不敢放太松。
今年是莫颜在夏家过的第一个年，在长生居跟着夏生给长辈们都请安拜年，收的压岁礼自然是比旁人都要丰厚些了，也给这个沉闷的正月初一多添了一点儿年节气氛。
夏老太君神情恹恹的，没什么好脸色，莫颜给她磕头时，她脸上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叮嘱道，“明儿是初二，你要回娘家去，拜年礼自己多思虑思虑，可别有什么疏漏。”
这也是夏韵留在信宁侯府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初一她到的不比旁人晚，等别人拜完了年都一个个退下了，她仍然坐在夏老太君的罗汉床上，挽着夏老太君的胳膊剥松子儿。
“你这丫头，别把指甲弄难看了，有的是人剥。”夏老太君心疼极了。
“旁人剥的那能一样吗？这可都是我给您剥的！”夏韵嘟着嘴格外娇俏，“往后您要是想我了，就差人唤我回来给您剥松子儿。嗯……我要是想您了，我就剥了松子儿让人给您送来！”
多么孩子气的话，跟小娃娃之间稚气的约定一样，夏老太君笑了，“还好没旁人听着，不然还当我们俩这老的小的有多馋呢！”
初一一天夏韵都窝在长生居，中午夏老太君去歇息，她就在长生居碧纱橱的美人塌上歇着。若是以往，夏老太君定要心疼她睡着没她自己屋里自在，可是想想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还跟个娇娇女一样粘人，夏老太君又不忍心赶她走了。
初二一大早夏韵又早早来了，夏老太君就忍不住念叨她了，“这么冷，你还不多在被窝里赖一会儿，吹冷风往我这里跑干什么？真真是傻丫头，在娘家时不多偷点懒……”
夏韵吐吐舌头，“今天婶婶们和嫂嫂们都回娘家去拜年，正好你这儿清静……您恼什么呀，明年正月初二，我不也一样回来赖在您这儿么……”
夏家其他的姐妹们虽然也未嫁，却都跟着母亲走外家拜年去了，所有人一大早来给夏老太君请过安，就各自备了马车带着年礼出府回娘家去，长生居这儿今天倒是真的清静得很。
夏老太君失笑，用食指轻戳夏韵额头，“不害臊！”
诚毅侯府门口马车停了下来，莫颜竟然觉得有些忐忑。呵，这是她的娘家，她嫁出门才不久，回来竟然还心里不太安稳了。
方沉音和莫荣夫妇站在垂花门外迎他们，莫颜看到方沉音温柔的笑脸，跟着夏生一道上前福礼，“二叔，二婶。”
方沉音牵了莫颜的手让她起身，上下打量道，“气色不错。”
莫荣和夏生走在前面，方沉音的步子却放缓了些，声音低低的道，“本来你三叔也说要过来迎迎你们的，你三婶有事寻他，他半路上回去了。”
回了诚毅侯府的那段时间里，方沉音都没有说过王氏一句坏话，莫颜没有觉得方沉音是在告状了。不过，让王氏来迎她，王氏肯定是不甘愿的。以夏家和夏生的地位，莫誉想来迎一迎也是正常，王氏自己不愿意所以也不愿莫誉也来迎吧。
“没事。”莫颜并不气恼，“祖母身体可好？”
“还行。”点到为止，方沉音就不再说了，“寒冬腊月的，老人家总是要难熬些，不过还好，都正月了，开春也快了。”
他们径直去了诚院。诚院里谭氏端坐在罗汉床上，看着面前对她叩拜行大礼的一对璧人，特别是莫颜脸上跟出嫁前一样的坦然轻松，谭氏虽然眼角有些湿润，心里还是特别的安慰，给出的压岁包也很是实诚。
屋里女眷都在，夏生第二次以莫家女婿的身份过来，礼貌的跟长辈平辈打过了招呼，莫誉就热情的邀请他去外院聊聊，说是新得了一坛子古方老酒，来历如何的曲折……
莫瑾目光还在门外消失的几人背影上流连，王氏就起了身告罪，“大姑奶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就不打扰你跟你祖母说说贴心话了，正好天衣阁年底送来你二妹妹的一些嫁妆样子还要我仔细瞧瞧才能定夺，这年前忙得脚不沾地，年后往后几天恐怕是更没空了……”
谭氏略带不满的挥挥手，“你要忙自管忙去，让她们姐妹几个在我这儿就行。”
王氏本来还要将莫瑾一道带走，可是谭氏这话说了出来，莫瑾自己好像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坐在那儿眼珠子看着外面发呆一动不动，王氏瞪了她一眼也完全没有回应，嫡女不跟她走，没道理把两个庶女叫走，王氏老大不乐意的一个人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二妹妹亲事定下了？”莫颜问道，她可没有忽略刚刚王氏话里话外的炫耀，只是奇怪莫瑾脸上并没有如出一辙的炫耀姿态。
谭氏点点头，眉心却还皱着，“年前才刚换过的庚贴，八字还没一撇呢。”想着她又添了一句，“男方是景国公世子。”
“哦，如此恭喜二妹妹了。”莫颜笑着对莫瑾道，如此王氏是心满意足了，难怪又走路带风了。
“谢谢。”莫瑾回过神来，嘴角扯了扯回了两个字，面上竟是没多少欣喜。这热衷程度，还赶不上王氏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莫颜心里觉得蹊跷，却是不好直接问的，就问起谭氏的饮食起居来。
自然会时不时提到夏老太君冬日里的身体状况和饮食偏好，谭氏也会插话问问莫颜与夏家妯娌和长辈之间相处的事情，莫颜就拣了些平常事应答。如李氏离家，夏波团圆宴被责骂，自然不是到处说的好事了。
不光是谭氏了，就是莫瑾三姐妹，听着都不由得多看了莫颜几眼，多少新媳妇在婆家都是要忍几年下马威的，可是莫颜竟然是一点儿都没被搓摩过的样子，谭氏有些惊讶，欣慰，莫芜莫孜是打心眼儿里的羡慕，莫瑾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