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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站火光冲天,连带房子、尸体被淹没在熊熊火光中。

背后,浓烟滚滚,路上,陆巡和红杉发了疯一般飞驰。现在是老司机宋洪林开车,唐光明坐在副驾驶室。一手拿着一台对讲机,一手拄着一把AK。

马逸明坐在后座,大腿上也横着一把AK。

唐光明在对讲机里交代阿旺:不要停,24小时不停车,累了换人开,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系。有警察查车注意看前车,前车开枪后车也开枪,一路冲!

对讲机传来林文亮的声音:知道了。

……

才不过几天时间,宋洪林和马逸明手头就犯了不少人命。马逸明此刻却没有一丝的惊惧,相反,内心隐隐涌动着一股热流,甚至可以用酣畅淋漓来形容。马逸明想,原来杀人也不过如此简单,而且还很有快感。心里暗叹,原来要成为一个坏人很容易,只要由着性子来就可以。但是,这些天碰到事情哪一件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呢?答案是没有。所以,自己没有错。

马逸明一路就是这样开解自己,说服自己,宽慰自己,让自己的心绪尽力平静下来。

马逸明看了看开车的宋洪林。宋洪林全神贯注操作着方向盘,面色平静,毫无波澜。这老宋倒是像个老手,难道他以前也干过这个?特别是他和安迪说自己是雷锋,透着一股浓浓的职业杀手的气质。不羁、嚣张、又带有点小幽默……这个家伙不简单。

马逸明正想问问宋洪林,却不想唐光明开口了:“咳咳,两位老弟,你们之前杀过人吗?”马逸明心里了然,看来这几天被心灵洗礼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这个唐老板。唐光明此刻不也是一个凶手?

宋洪林咧开大嘴:“虽说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就是杀过人也不会告诉你啊老唐。”宋洪林嘿嘿了两声,“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嘛。”

唐光明说:“我这个……也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我这几天总是觉得自个儿在做梦。我这心里有点儿那个……”

“有点什么?”

“嗯……我觉得原本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唐光明叹道,“唉。人呐,一步错,步步错啊!”

唐光明说着说着语气开始变了,声音硬硬的:“不过也好,老子也看开了,以后搞矿老子就是被人杀了也无所谓了。想开了!谁再搞我的路子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会怎么做啊老唐?”

唐光明狞笑道:“还能怎么做?干掉他。一了百了。我觉得我现在特别下得了手。甚至有点像刹车刹不住了。”

马逸明说:“老唐,你这是病,得治。”

唐光明奇道:“什么?我病了?”

“你这个叫应激创伤性障碍,打过仗的很多都会有这个病,也叫战争创伤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在战场杀过人的或者受到严重惊吓的就会有这种心理问题。焦虑、暴躁、多疑、敏感,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动辄就下死手走极端。”

唐光明吓了一跳:“真的?我这就病了?你开玩笑吧?”

“真没开玩笑。”马逸明淡淡地道:“老实说,我在学校学过这个心理学理论。我现在这个感受和你也差不多。我他妈也是病了……”

宋洪林转过头:“马总,你这个大学生真了不起,真给你说中了,我这些天心里总是不踏实,天天像活在梦里一样,心慌慌的。我这辈子杀掉的鸡都没这几天杀的人多。我……我现在碰上什么动静就想下死手。哎,原来这他妈的是病啊!”

马逸明笑道:“我看你镇定得很,还以为你是老手呢。”

唐光明说:“怎么马总的看法和我一样啊。”

宋洪林说:“他妈的。我还以为你们心理素质比我好呢!”

三人一阵窃笑,宋洪林的笑声让人发毛,像乌鸦叫。

唐光明说:“开弓还有回头箭吗?现在碰上的这些事不下死手行吗?这是病,但这是身不由己啊!我讲的对吗?咹?”

……

一口气开了五六个小时,众人都没有睡意,反倒精神亢奋。幸运的是,这一路居然没有碰见预料中的有警察设置的路卡。看来,刚果金的警察是酒囊饭袋不是空穴来风。换国内发生这种恶性事件,方圆几百里地几小时之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夜色深沉,漫天星光。两台车在路边一块空地上加最后一次油,油桶是从加油站带出来的。为的是不要再去别的加油站闹出什么事儿来。

收拾妥当,唐光明招呼大家围过来,他有话要说。

唐光明说:“兄弟们,我琢磨了会儿不能去布卡武了,刚才那一架怕有人认出我们来路上要出事,万一又碰上警察又得打架了。不能走大路了。我们直接去我那矿上。”

宋洪林说:“计划又改了?”

唐光明说:“对,必须改!安全第一。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叫科里卡,是个小镇子,在南基伍省的北边。大概还要六七个小时,天亮了就能到。”

唐光明简要地告诉大家,科里卡周边那个地方比较乱,有乌干达的、卢旺达的军队驻扎,那些军队和刚果金的政府军不对付,打的也是刚果金开矿的主意,经常打打杀杀的。那地方最安全。

马逸明问:“老唐,敲诈你5万美金的是个什么来头?”

唐光明说:“那些人是科里卡的民兵组织,是土王的族人,说白了就是土匪。这些人是地头蛇,军队也经常和他们有摩擦。这些土匪都没啥信仰的,今天和政府军好,明天又和其它人好……”

林文亮摇头道:“这么乱的地方你都敢来做生意,这拿枪的武装那么多,要打架都不知道跟谁打。太乱了。”

唐光明说:“富贵险中求啊林总,南基伍省有好多咱们中国人呢……”

唐光明叮嘱道:“大伙儿别担心。到了科里卡我们就安全了。那土王要发财自然会保我的。我们中国人会挖金子,这个活儿他们干不来的。懂了吧?”

众人跟着唐光明一起混到这个地步,也是无话可说,只得听他安排。

阿旺说:“老唐,没事,你前车开枪我后边直接干就是了。老子现在啥都不怕,早赚够本了。你就带路吧。别啰嗦了!”

宋洪林喃喃地道:“你这是应激创伤性障碍啊……”

阿旺没听明白:“你说啥?”

宋洪林严肃地说:”这是一种心里疾病……得治!”

阿旺眨巴着眼睛:”……”

唐光明赶紧道:“都别打岔都听我讲啊,从现在开始,一路跑,有人和我们过不去直接就干,然后跑到科里卡万事大吉。大家坚持5个小时达到目的地就是胜利。”

宋洪林说:“得嘞,都听明白了。上车吧!”

……

天亮了,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天边的朝霞绚烂无比。

陆巡拐进一条窄窄的、浓荫密布、沟壑纵横的黄土路,摇摇晃晃地像喝醉了酒。唐光明在对讲机里大呼小叫:快到了兄弟们!再坚持1小时就倒科里卡啦!

众人心情一下就放松起来,放下车窗,大口呼吸着丛林的新鲜空气,抬头远望,啊,非洲的天空真美啊!

宋洪林坐在副驾驶室喊道:“老天爷保佑啊哈哈!一路平安啊!哈哈哈!”

话音刚落,远处出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是“噼里啪啦”一阵爆豆似的密集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