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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玛丽出门,李约翰转头对柯百里说:“柯生,这次回澳洲有没有计划回家看看?”

柯百里直了直身子:“待该办的事情办完了,要回去看看的。”

李约翰脸带微笑,语气很是关心:“家里都还好吧?”

柯百里小心地回答道:“都还好,谢谢约翰先生的关心。我太太在您安排的那家公司做财务,两个孩子都在帕克维尔公立学校上学,他们开始习惯了澳洲的生活。”

“嗯,”李约翰点点头,“墨尔本比法拉盛要好吧?”

柯百里感激地道:“谢谢约翰先生的知遇之恩,相比法拉盛,墨尔本好太多了。”

柯百里原本有美国绿卡,在美国纽约生活七八年,打工积攒了些本钱,于是拿出全副身家在皇后区法拉盛投资一家港式茶餐厅,生意不温不火却衣食无忧。直到有一天因为黑人吃霸王餐不小心得罪了当地黑帮,便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那茶餐厅隔三差五收银台被人打劫,一群瘾君子如同丧尸一般经常在餐厅门口搭帐篷集结,晚上则堵在门口过夜,还就地大小便……整个餐厅搞得乌烟瘴气肮脏不堪,生意没法做下去了。

柯百里报警,警察来了抓不了劫匪,做了笔录就不了了之。驱赶了几次流浪汉之后没见效果,干脆报警都不来了。

最终柯百里的餐厅濒临破产撑不下去,找到当地华人老大出面摆平,那时候就认识了李约翰。李约翰是个黑白两道都有人脉的江湖大佬,见柯百里是个生意人,做事还踏实,便介绍他加入了自己的公司移民澳洲,并安排柯百里做了彼诺夫酒庄的红酒代理去大陆发展……

若不是李约翰,法拉盛街头恐怕又多出一家子流浪汉了。对于李约翰的雪中送炭,柯百里是心存感激的。替李约翰做事做久了,柯百里慢慢意识到李约翰的背景不简单,所做的事情很多也不上台面。

不过,柯百里倒是见怪不怪,他自小香港长大,见多了社团挣钱的法门,香港很多行业都有社团背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背后都有社团力量支持。所以不该问的他也懒得去问,李约翰让他干啥就干啥。

这样跟着李约翰混了几年,柯百里家庭逐渐稳定,生意也上了正轨,正式拜了李约翰的堂口,成为了李约翰麾下的“白纸扇”。

白纸扇是传统社团当中的文职,一般都受过教育,有学历,有体面的工作。据说政府部门也隐藏着不少社团的白纸扇。白纸扇的特长有两方面,一是善于经商,给社团创造财富;二是精通某个领域的专业知识,帮助社团规避法律风险,例如,律师、财务专业人士。

在东南亚、港台地区的建筑行业、海运行业、外贸转口行业,那些拎着公文包文质彬彬的经理人,大多有白纸扇的背景。

与白纸扇相对应的武职,叫“红棍”,就是传统意义上干脏活的打手了。

“你在那边呆了些日子了,大陆那边情况怎么样?”李约翰拿出一支雪茄。

柯百里讨好地抓起桌上的雪茄点火机帮李约翰点上:“约翰先生多久没去大陆了?”

“怕有十多年了吧。”李约翰喷出一口浓烟。

柯百里说:“约翰先生,大陆现在发展得很不错。”顿了顿,柯百里说,“就拿广惠那个城市来说,墨尔本、纽约都没法比。”

“哦?”李约翰笑笑的,“这么厉害?”

“是的。城市基建水平、交通水平、治安状况,整个营商环境……”柯百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可比美国、澳洲好太多了。在那里开酒庄我们的生意好得很。”

“别的不说,就在墨尔本,晚上我都不敢出门,在广惠那个地方,通宵一个人走夜路都没事。那里生活平和,百姓戾气少,社会风气很好。”

李约翰鼻子里哼哼:“共产国家嘛,都这样,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依靠暴力统治维持国家安定。要杀戮,他们甚至不会放过一只麻雀,一只老鼠……”

柯百里心知这个话题少谈为妙,话多了对自己没啥好处,他也不想说服老板信自己的话,乖乖地把嘴闭上。

“听迈克说,你打算把家小也安顿去广惠?”李约翰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柯百里吓一跳,这个迈克他妈的……以后和他说话还得小心点。

柯百里陪着笑脸说:“我也就是一个偶然冒出来的想法,真要这样安排,还要请约翰先生帮忙的。”

李约翰笑笑地盯着柯百里:“柯生。你好好干。把酒庄的生意做好,该办的事情办到位,我可以安排你们夫妻团聚。”

柯百里抹了抹头上的汗,赔笑着说:“约翰先生,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的您别当真。要去广惠安家,我那太太和孩子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呢。”

哈哈哈!李约翰笑了,夹着雪茄烟的手指了指柯百里:“不相信我是吧?哪天我也去你那酒庄实地看看,看看中国有没有你讲得那么好。真如你所言,我会支持你的想法。”

柯百里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是您的酒庄,你应该去看看的。”

……

“先生,您的筹码!”华裔荷官提醒马逸明赢了收回筹码。

马逸明在百家乐赌台心神不定,揣着2万块筹码恍恍惚惚地押大小,眼睛却随时关注着余乘风的动静。

不想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下,马逸明的手气出奇的好,押的筹码不大,却零零碎碎赢了好几千了。

赌场的客人华裔面孔居多,旁边一个澳达会员认识马逸明,说:“马总,你是赌神吧,乱押乱中,赢了连钱都不要啊。”旁边几个赌客都跟着嘻嘻笑了起来。

马逸明笑笑地把筹码一收:“你们玩玩,我失陪了。”大步走向赌场大厅,他要去找余乘风。

马逸明同学学过侦查跟踪技术。

跟踪侦查的原则是:不丢不露。不跟丢目标,不暴露自己。

教课书上说的轻巧,实际干活哪里那么简单?单人跟踪目标风险很大,学校学的蛙跳跟踪、接力跟踪、迂回跟踪……都是小组行动,有主哨和副哨,自己才一条枪,书本里学的统统他娘的派不上用场。

马逸明记得教官说过,跟踪侦查困难的时候最终会有两个选项,侦查人员要视实际情况做出抉择:一是宁丢不露,目标跟丢了自己也没暴露,等于白干。这个选项的好处是侦查人员相对安全;二是宁露不丢。暴露自己逮住目标不放,这是迫不得已的选项,多是用来抓捕要犯的。

马逸明权衡了半晌,自己的江湖名声很一般,底子柯百里知道,与其鬼鬼祟祟跟踪余乘风,不如正大光明找他一块玩玩。

余乘风正百无聊赖东张西望,马逸明走过去喊了一声:“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