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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凰矜 > 第685章 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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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延眉头拧成川字,目光瞟向秦王身畔的玉姝,对她充满了怨怼。

秦王顺着唐延的视线睨一眼玉姝,又从玉姝移至唐延,他敏锐的捕捉到唐延眸中愤愤。秦王唇角微坠,沉声说道:“玉姝所言不错,目前西陈形势不明,亦不知天弥女是否留有后手,此时斩杀独孤明月,并非明智之举。”

唐延听了这话,垂下眼帘,暗自怨怪秦王偏疼玉姝。唐延默了默,抬起头,对秦王微微一笑,道:“但凭父亲做主。”说罢,扶着小仆的胳臂,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身而去。

秦王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便命人将独孤明月押了下去。

仆婢随后奉上香茶点心。

秦王亲自为玉姝斟上热茶,“你喝惯了南齐的蒙顶,尝尝东谷的西山白露。”

玉姝含笑应了,执起茶盏浅浅抿一口,赞道:“好味。”

秦王哈哈笑了,打趣道:“只因这茶不是我烹的,味道才好!”

玉姝眉眼弯弯,“父亲倒是怪记仇的。不像阿豹,谁要惹着它,它顶多气半天,就全都忘干净了。”

提起阿豹,秦王敛去笑容,怅然若失道:“快把它接来都城,年逾未见,也不知它还能不能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谁要对它好,阿豹记得牢牢的。”玉姝又吃了口茶,道:“父亲,我想把老易留在身边伺候。现在回到东谷了,就该把楼弼还给父亲了。老易一个人就能独当一面,有他护卫,我也心安。”

秦王点点头,“我正想与你说这事。楼弼给你做随扈的确是大材小用了。至于老易……”顿了顿又道:“你觉得合适就成。”

“除了老易,还有满荔。她是我在南齐收容的婢女。”

秦王接过玉姝的话头,“满荔曾侍奉过赵娘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忠仆。你能把她收归己用,着实不简单。”

玉姝赧然,“父亲既应允了,那就派楼弼跑一趟。”

秦王颇为不解的颦了颦眉,“我写封信给邓选,叫她择几个得力的人手护送就行。不用劳烦了楼弼一来一回的折腾。”

玉姝掩嘴浅笑,“父亲,您就让楼弼去吧,他准保乐意。”

“这不是乐意不乐意的……”秦王说着,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邓选和楼弼曾有一段过往。他心领神会的笑了,用手点指着玉姝,“你啊,真是鬼灵精。好,就让他去。”

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跟小胖猫团聚,玉姝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王神情却是一肃,忧心忡忡的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沈寿对天弥女言听计从,俨然第二个沈昂。如今,独孤明月在我们手上,也不知那天弥女是否会有所忌惮。”

闻言,玉姝眉宇间染上一抹愁绪,“天弥女只剩独孤明月这一个亲人了。我想她或多或少都能顾念亲情吧。”

“但愿如此。”秦王啜了口热茶,问道:“南齐杨丞相出使北魏,是你的主意吧?”

“正是。我离开南齐前,局势尚未明朗。于是,我便写好书信,命满荔在恰当的时候呈与南齐皇帝。我原本毫无把握,没想到满荔真就把这事做成了。”

玉姝将功劳全部归于满荔,秦王神态凝肃,感慨道:“皆因南齐帝王顾念旧情。满荔是赵娘子的婢女,所以他才能信赖你。没想到因缘际会,成就了我的大业。”

“这也是天命使然。父亲能够担此重任,从今往后,须得以百姓为纲。”

秦王极为认同的颌首言道:“吾儿所言甚是。如果南齐杨丞相真能够说动北魏出兵西陈,西陈必然岌岌可危,我们是否……”

玉姝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趁这机会分一杯羹,“当然可以。不过,父亲切忌贪多。只取东谷与西陈接壤的城池即可。”

东谷和西陈中间隔着一座西山。西山以东归东谷,以西归西陈。既是天然的屏障,也是东谷的一块心病。若西山全归东谷所有,即便西陈想要作乱也是不易。

秦王又笑了,“好,就依吾儿意思。虽然而今言之尚早,提前做些准备也是好的。”

“儿在京都时,与杨丞相有些交情。他此行,应该不会辜负南齐皇帝所托。”

“若果真如此,那再好也不过。”

秦王心情大好,和玉姝闲聊一阵,便急着去处理公务。

玉姝回返内宅,还没进屋,就听里面传出阵阵笑声。玉姝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不禁纳罕。待进到屋里,就见花医女正和谢绾谈笑风生。

见她进来,花医女忙起身行礼,“娘子安好。”

故人重聚,玉姝笑逐颜开,“花医女,昨儿我回来时怎么没见你?”

花医女手指着放在门口的竹篓,道:“我进山采药去了,今儿个才回。”她说着话,手上不闲着,从药箱里拿出迎枕放在桌上,“来,我先给娘子诊诊脉。”

玉姝莞尔一笑,“你留下的药我都按时吃了,半点都不敢马虎。”

茯苓郑重其事的说道:“婢子和金钏银钏轮流提醒娘子服药,总算没有亏负花医女所托。”

是与不是,花医女三指搭在玉姝脉门就心中有数,她满意的点点头,“嗯,娘子说的不假。脉象平和,没有恶化的迹象。”

谢绾神情一松,说声:“谢天谢地。”

话音刚落,就听花医女又道:“然则,仍需尽心调理。切忌大悲大喜,否则……”

谢绾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追问道:“否则如何?是不是性命堪忧?”说着,扁扁嘴,泫然而泣,“我苦命的玉姝……”继而想到汤隽,“快把那杀千刀的汤隽打发了,决不能留他!”

那边厢玉姝刚和秦王讨了令儿来,这边厢谢绾就说不许留老易。玉姝无奈的笑了,“母亲,你先听花医女把话说完。”

花医女忙道:“只要调理得当,辅以丸药,就无大碍。”

谢绾攥紧帕子印印眼角,抽抽搭搭说:“说是无大碍,可镇日吃苦药,哪个能受得了?我真恨不能替玉姝得这个病。”

玉姝神情一肃,“母亲休要胡言。如今儿在母亲身边,根本不会生气发急,必定无碍。”

谢绾悠悠叹道:“话虽如此,终归是会受些苦楚。”

玉姝嫣然笑道:“母亲,生而为人,本就是苦。或为生计,或为名利,或为声誉奔忙经营。儿是好命的,不用烦忧温饱,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只是偶然受了伤,落下点病根,这又算的了什么呢?倘若事事顺了心意,无病无灾,那人间不就成了西方极乐了吗?”

话音落下,花医女和谢绾都蹙起眉头,缄口不言。

默了片刻,花医女道:“娘子活的通透。”

玉姝摇摇头,“非是我活的通透,而是母亲关心则乱。她太在意我,才会失了从容。”

一句话说的谢绾心里暖暖的,她将玉姝小手托在掌心,“有玉姝这个女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玉姝趁谢绾感慨,忙道:“母亲,老易伤过我,但也救过我。要说起来始作俑者非是老易,而是天弥女。老易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谢绾听玉姝这样说,就知道她认准了老易做护卫。谢绾叹口气,“你想要怎样,我全都依着你。可有一样,老易若是又半点行差踏错,定要按府里的规矩惩治,你可不许替他求情!”

玉姝被谢绾一本正经的神态逗得直乐。谢绾故意板起脸孔,“我为了你着想,可你这孩子一点都不领情。”她正说着,茯金钏和银钏一人捧一个礼盒进来。

玉姝偏头看去,道:“这是南齐虞太后赠与母亲和嫂嫂的。”

谢绾吃惊不小,“南齐虞太后?她为何对你这般恩宠?”

金钏把礼盒放在桌上,依次打开,两套造工精巧的头面散发出熠熠光芒,谢绾一看就知是宫里的手艺,绝非市面上能买得到的。

“虞太后尚在镜花庵的时候,儿为她送去不少应用之物。虞太后感念我雪中送炭的情意,对我格外照拂。”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谢绾一点都没怀疑。

“我的儿慈心仁厚,终究得了好报。”谢绾拿出镶蓝宝石王母驾鸾金挑心仔细端量,鸾鸟栩栩如生,王母神情庄重,确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我得给虞太后回一份大礼,才不失体面。”身为一国太后,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拔尖的。霎时间,谢绾犯了难。

她冥思苦想的当儿,玉姝低声和花医女讲述张氏出嫁的情景,花医女听的津津有味。

与此同时,西陈圣女宫里一派肃穆。

沈寿今日一早收到了沈昂驾崩,沈琮自尽的消息。朝中大臣有的从一开始就反对沈昂兴建圣女宫以及迎天弥女入宫居住。

沈昂大行,大臣们就将此事全都推在天弥女身上。说她蛊惑君王,其心可诛。

沈寿和沈昂一样,将天弥女奉若神明。他费了许多口舌安抚臣子。可是,这次西陈不仅仅是吃了败仗,而是二十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民间哀声一片。

沈寿安抚完大臣,来不及用午膳,急急赶到圣女宫,想和天弥女商议对策。

哪成想他在殿中吃茶吃了两三盏,吃的他脾胃空虚,略带醉意,也没瞧见天弥女的人影儿。

此刻,天弥女正在寝殿里服药。沈昂驾崩的同时,天弥女受到反噬,身体每况愈下,服药的次数增多,药量也加大了。然而,即便如此,却不见天弥女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小汀不无担忧的说道:“圣女,要不请御医为您诊诊脉?”

“不用,我这不是寻常病痛,要御医何用?”声音苍老嘶哑,全然不复之前的婉转空灵。

小汀眼眶一红,道:“要不,婢再为圣女取些药来。太子殿下还在外面等候,他若见不到圣女,断不会离去。”

天弥女合了合眼,长叹道:“沈昂体内的那枚菩提子,便是宰执天下的鱼符。他怎么会吃了败仗,又怎么会因那菩提子而痛苦难当?”

沈昂派人回西陈向天弥女讨主意,可天弥女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弥女说着,松开五指,掌心赫然托着那枚本该在沈昂体内的菩提子。正是为了取回这枚菩提子,天弥女元气损耗过多,才会落得这般狼狈。

小汀犹疑着说道:“或许陛下的命数承担不起吧。”

“他是一国君主,难道不比谢玉姝尊贵?”天弥女揉揉额角,道:“快为我更衣,我去见见沈寿。”

“要不婢去大殿传话,叫他过些天再来?”

天弥女摇摇头,“不行。沈昂已死,我们能仰赖的只有沈寿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决不能怠慢他。”

小汀满心忧虑,“可圣女声音有异,如何能瞒得过他?他若问起来,或是起了疑心,如何是好?”

天弥女忖量片刻,“就说我闻听沈昂死讯,哀哭良久,以至于嗓音嘶哑。”

这倒是个绝好的说辞。

小汀放下心,为天弥女梳洗更衣,搀扶着她来到殿中。

沈寿贵为太子,从来没等人等这么久。他的那点耐心就快耗尽,天弥女出现了。

沈寿一见到天弥女,仿佛见到了至亲,“圣女!父亲他……”热泪顺着面颊落下,沈寿抽抽搭搭说道:“圣女,那班大臣们以父亲驾崩做借口,想要逐圣女出皇宫,我暂时说服他们,可就怕……”

沈寿望着步步走向上首的天弥女有些疑惑。天弥女脚步虚浮,一直由小汀搀扶,似乎身患重疾。

小汀感受到沈寿质疑的目光,忙解释道:“圣女知晓陛下死讯,哭到现在,嗓子都哭的哑了。”

沈寿闻言,心头一松,“死者已矣,圣女莫为父亲哭坏了身子。目下,我能全心信赖的,只有圣女一人。”

从寝殿到大殿这段路,天弥女走的十分艰难。她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双小腿像是灌了铁水,重的拖都拖不动。她总算走到了上首坐下,不疾不徐的说道:“殿下休要慌张,一切都由我为殿下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