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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也不客气,随着知兰的引领就进了屋。但进了屋总不好再不言不语,那丫鬟于是主动自报家门道:“两位小姐日安,我家小姐姓安,是柳林镇县令安平道家的嫡女,今日本是来楼内用饭,却不想偶遇了知府家的马小姐被纠缠欺辱,幸得您家义仆出手相救,才能安然度过,本来刚刚就该过来给二位道谢,却不想扰了二位看热闹的兴致,所以等到了此刻才现身,如有怠慢,奴婢带我家小姐给二位赔不是了。”

杜笑笑本来还疑惑这位的身份,这么一听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位就是刚刚二女争一夫的另一位主角,只是不知道她所谓的救人又是怎么回事,于是用疑惑的视线看向了一边一直没来得及解释的绫罗。绫罗这半天憋屈的不行,刚刚其实就想解释,但马小姐咄咄逼人,杜笑笑忙着应付,一直没机会插话,现在见终于有说话的机会,立马迫不及待的娓娓道来。

杜笑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刚刚马小姐所谓的冲撞指的就是绫罗打断了她找这位安小姐麻烦的过程,不过其实说起来,这事儿绫罗也挺冤,她本来是奉命去找掌柜的,没想介入两位小姐的纠葛的,却不巧当时的掌柜正在劝慰两人,看见绫罗,掌柜的就想着借着她的出现转移话题,这位安小姐更是借着掌柜与绫罗谈话的空隙悄悄走掉了,于是马小姐就觉得这是绫罗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安小姐同伙,于是就在找不到安小姐之后把气撒到了绫罗身上了,押着她就回来了。

谁知道本来是来找麻烦的,却碰上了杜笑笑这么个硬茬子,又加上杜笑笑口口声声良民,看起来不像是和安小姐一伙儿的,她初步意识到了自己大概是犯了错误,就就坡下驴了。

杜笑笑闻言抓紧从怀里掏出之前早上打包的两个大饼和一个鸡腿,这是本来打包要用来当午饭的,因为早上的时候是打算要去霍氏兄弟的租房的,想着收拾起来估计没时间做饭,就直接在客栈要了东西打算带回去吃,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在客栈里收拾好的包袱里,却不想两人出了门就被截走了,没吃成,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唐副班头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有点儿窘迫的推辞道:“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不是,哎呀,我真不是想跟你们要吃的,我······”

“这当然不是您跟我们要的,不说您的身份不会这么做,您之前也压根儿不知道我们身上带着吃的吧,哈哈,唐大人不必客气,我是自愿的,不说别的,就冲您这两天为了这个案子不辞辛苦来回奔忙,就当得起我们这些孝敬,再说,不过两个饼子一个鸡腿罢了,值个什么?您吃饱了,才好继续为百姓服务不是?”

唐副班头被说的格外舒心,于是笑眯眯的笑纳了两个饼子,他也没吃独食,还给一旁赶车的小衙役也分了些,两人吃完,唐副班头的态度就更加和蔼了,还特意嘱咐了杜笑笑和霍林,之后就叫他唐大哥就好,大人一辞他受之有愧,也不亲切。两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一路上就更加和谐的聊了起来。

霍林他们当初出事的地点,其实离县城很有段距离,不然也不能走了六七天之久,但是他们抓住匪寇的地方,却要近得多,大概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毕竟,贼匪是活的,总不可能犯了案还在原地等抓,但他们既然是有目标的劫掠,而且并没有得手,所以很有可能会在附近徘徊,知县老爷和官军那边的首领就根据这个,所以一直在沿途搜索,结果果然有收获。

唐副班头昨天去到今天回都是单人独骑飞马狂奔,所以都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可是此刻,带着病号又坐着马车,很明显就快不起来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至少要半夜才能到达,这样一来,路途就有些漫长了。

唐副班头虽然身上有功夫,体力和耐力远胜常人,但毕竟也是舟车劳顿,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所以除了一开始几个时辰还能打起精神聊天,后面的时候就有些困倦了。杜笑笑很有眼色的请了他去休息,自己换到了靠门口的位置,给他们把门,顺便也透过车门帘看看风景。

紧赶慢赶,大概是后半夜的时候,几个人到了官军的宿营地,除了后来换出来赶车的唐副班头,车里的几个人都困的七荤八素,睡的迷迷糊糊的,显然不是拜见长官们的好时候,更何况,虽然县令大人祝福他回去接人的时候说过,接到了之后就尽快通知他,唐副班头也不会真的敢大半夜的把人家知县大人从被窝里面挖出来处理事情,所以几个人先被安排了去睡觉。

一觉大概只睡了两个时辰?反正杜笑笑是觉得自己刚刚闭上眼睛就又被叫醒了,和霍林一起,被带到最中间的帐篷里去面见几位上官,行礼问好一通下来,杜笑笑甚至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知县大人长什么样,就被打发去认人了,不过好在,她也不感兴趣。

带他们去认人的不再是唐副班头这个老熟人,换了一个白面无须的瘦高个,听路过的人的称呼,这人应该是正班头董成。董成看起来是个严肃的人,一路都表现的上不苟言笑,表情冷漠,一直领着他们到了一伙儿人旁边,冷声道:“就是这伙儿人,霍小哥儿你仔细认认,可是你当天见过的?”

钱有德闻言一愣,随即有些惊喜,没想到这孩子不仅不排斥自己,居然还想着继续了解,他有些激动,但很快想起要讲的剩下的内容,就又陷入了一种颓丧中,他接着讲:“然后?然后就在那个厂长跳楼的当天,我厂子售卖不合格产品导致大量人员食物中毒的事情也爆发了出来,因为在订购我产品的客户中有几家机关和学校的食堂,所以食物中毒的人员从老到少都有,有些抵抗力弱身体不好的,甚至卧床不起,更甚者,有几个年龄偏小的孩子,因为救治不及时,夭亡了。”

他讲到这儿,喘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抱着茶杯,用力的指尖发白,眼泪也终于隐忍不住似的,流了下来。钱多多没说话,只是把自己小包包里的手帕递给了他,同时递过去的,还有自己温热的小手。钱有德被她的温暖安抚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这件事闹的很大,工厂被勒令关闭,接受调查,那个出了事之后就畏罪潜逃的副厂长,也很快被抓了回来,受害者的家属,还有那个被我排挤的自杀的董事长的家人,每天都会来厂里闹,甚至,他们还打听到了我家的住址找上了门。

我每天处理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可是事情进展的却很缓慢,我没办法,只好躲在家里喝闷酒,直到有一天,我喝的酩酊大醉,睡死在了卧室里,我睡着的时候我妻子在身边照顾我,女儿,在她的卧室休息。可是等我醒来,等我醒来······”钱有德说到这里,又哽咽的说不下去,把钱多多抱进怀里好一会儿,才好像汲取到了力量一样抬起头来继续道:“等我醒来,我的妻子,女儿,他们都······都,倒在血泊里,死了,他们死了,你知道么?就在我的面前,我的身边,在我睡觉的时候,他们死了···哇啊······”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抱着钱多多的高壮的身躯,因为那样沉痛的悲伤无法抑制的抖着,好像要没有明天似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他再也没有力气,几乎达到抽搐的地步。

钱多多也跟着哭,她再冷静再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六岁多些的孩子,她能做到在听见前面的事情的时候明辨是非不怪罪不惧怕面前这个男人,却做不到,在听到他这段经历时不陪他一起痛苦,一起煎熬。这个男人,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弥漫在眼里的心疼,大抵,就是为了他的那个被杀死的女儿吧。

她艰难的从他的怀抱里把手抽出来,然后摸了摸面前那个明明满目沧桑,却哭的像个孩子的男人的头,嘴里不住安慰道:“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钱有德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让自己的情绪再次平静下来,他去厕所洗了把脸,才回来坐下继续说:“那个凶手,是个女人,我醒来时,她就坐在我斜对面的那个沙发上,手里拿着刀,而刀上,还,还滴着血,她看见我醒来,看见我崩溃,看见我向她冲过去,她却笑了,她笑着说‘来呀,来杀了我啊,就像你杀了我女儿儿子一样,就像我杀了你老婆孩子一样,来啊,来杀了我,然后,我们一起下去陪他们,哈哈,哈哈,我等着你,我杀了她俩却不杀你,就是等着你自己醒来,等着你醒过来的时候亲眼看看,看着你的亲人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是怎么从此和你阴阳两隔再不见面的,是怎么你无论做什么都再换不回来的,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哈哈···’

她说的痴痴呆呆的,见我扑过去也不知道躲,反而迎了上来,我撞到她,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其实,我是想杀了她的,真的,我想杀了她,不管她说了什么,不管我身后还有多少事,不管一切的一切,我只想杀了她,为我妻子女儿报仇,可是,当我拿起刀的时候,我看见一张从她口袋里掉出来的照片,那是一对儿龙凤胎的照片,两个孩子长得非常像,只是一个长发一个寸头,很明显能看出男女。

然,这都是后话,和现在的杜笑笑并不相关,现在的杜笑笑只是和店小二继续就这次行宫建设的事儿了解了些详情,想着等这次回到凤凰镇之后交代朱大成多做些准备,毕竟,她虽然知道更多关于剧情发展的情节脉络,却不了解具体的细节,而这些,每天活跃在人堆儿里的店小二显然更加精通。

边吃饭边和店小二聊了半个时辰的天,杜笑笑才带着人回了房休息,因着第二天还要早起赶路,杜笑笑直接让几个人各自回房间休息,知兰知蓉听话转身,倒是逸安欲言又止的看了几眼。

杜笑笑看出他有话说,就带着他一同回了房间。果然,进屋刚坐下,逸安就道:“长姐,我们是真的要一起回去小庙么?不然,你且在此镇住着,让我一个人回去吧,等我赢了母亲,再回来与你一起回凤凰镇。”

杜笑笑闻言一挑眉,顺手给他倒了杯茶,温声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之前不是说好一起回去么?”

“可是,可是,可是候府那边儿······”逸安小小的眉头忧郁的蹙着,又考虑了一会儿,才好像下定决心似的道:“之前是小弟考虑的不周到了,那小庙到底事离京城太近了,危险,若是老爷不死心,啊,不是,是那邱氏不死心的话,长姐你回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么?所以,长姐还是不要去冒险,就在这里等我。”

杜笑笑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倒是考虑的多,愣了一下,心头涌上一股被人关心的暖流,于是也不因为他是孩子就敷衍,认认真真的跟他分析道:“这事儿你倒是多虑了,先不说为我这么个女儿他值不值当排兵布阵的等将近一年,就是他愿意等,人家寿宁侯府也不会愿意等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后面怎么解决的这件事,不过知道这后面一定很多罗烂。

我那个爹,最是个不会应付这些麻烦的人,所以一旦这件事情被人追究,他首先想的一定不是怎么抓我,而是怎么修复和寿宁候府的关系,然后,就会迁怒最先提起这件事的邱氏,所以他们两个都不会在意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