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地牢中看到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咒术师少女，夏油杰颇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大人，这就是本次灾祸的源头啊。”
夏油杰不想再听他们的辩解，长久以来压抑的内心终于得以释放。
终于有理由去做了。
他想。
于是，他杀光了村子里的所有人，带着两个少女逃离了这里。
他逃离了咒术高专。
值得吗？
夏油杰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至少此刻他是畅快的，再来一百次，他也会做此选择，绝不后悔。
只是，好像少了某个人。
某个将他推出苦海，自己却葬身于此的傻子。
*
夏油杰叛逃了，咒术界给他下了死刑，遇到即伏诛，生死不论。
“需要火吗？”
在搜寻的力度稍稍减小些后，夏油杰找到了站在街边抽烟的家入硝子，顺手给她递上了打火机。
见对方望过来，夏油杰抬起一只手打招呼。
“哟。”
“这不是罪犯嘛，找我有什么事吗？”
家入硝子低头微微吸气，细烟的顶端亮起暗红的火光。
“你这家伙，居然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点都不怕被抓起来吗？”
她仰天吐出一口烟雾，动作娴熟地按着手机键盘。
夏油杰走到家入硝子身边，靠着路边的围栏。
“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嘛，硝子会举报我吗？”
家入硝子瞥了一眼笑的虚伪的夏油杰。
笑的丑死了。
“不，我可不想被你杀掉。”
“说起来，硝子，你还记得我们这期一共有几个人吗？”
家入硝子在群里发送了此刻的位置，以五条悟的速度，三分钟内就能赶到。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夏油杰。
“三个啊......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帮你通知五条吗？”
夏油杰笑了笑，转身欲走。
“也不全是，总得跟老朋友告别一下。”
家入硝子看着夏油杰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追上去。
等五条悟追上来时，夏油杰已经淹没在人海之中了。
他气喘吁吁，站在原地大声喊着久违的熟悉名字。
“杰！”
夏油杰脚步一顿，形形色色的人擦过两人的肩膀，明明距离只有数米，却像是隔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五条悟自从得知夏油杰叛逃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他。
“说明一下吧，你想杀了非术师，打造只有术师的世界？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做这种小家子气又绝对不会实现的事，根本就毫无意义！”
夏油杰不耐烦的歪着头，甚至没有回头看五条悟一眼，声线疲惫古井无波。
“真是傲慢......”
五条悟三年来没少和夏油杰吵架，此刻他也没反应过来，这将是两人最后一次吵架。
他愤怒的哈了一声，匆匆赶来的他甚至来不及带上墨镜，瞪大着眼睛看着夏油杰的背影。
“如果换做是你的话就办得到吧，悟。”
夏油杰双手插兜，缓缓转身，“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最强吗？还是因为你最强，所以是五条悟吗？”
夏油杰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挚友，从来都是上翘的嘴角罕见地下撇着。
“如果我能变成你，不觉得这种荒唐的理想或许有可能实现吗？”
两人以前就算吵架也是留有余地的。
五条悟从来没有被夏油杰如此针锋相对地嘲讽过，一时间只能咬紧牙关，不知如何回复，一双猫眼逆着光也闪闪发亮。
夏油杰顿了顿，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我的生活方式，再来只须努力完成力所能及的事。”
“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没资格控制我。”
说完，夏油杰闭眼转过身，逐渐远离了曾经的挚友，也远离了过去的生活。
五条悟已经说不出话，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只能下意识抬起手，做出【茈】的手势对准夏油杰的后背。
他们向来如此的，就算吵了架，再怎么不对付，只要打一架，就能和好如初了。
所以......
来打一场吧，杰。
我们打一场，然后跟我回到咒术高专，我无论如何都会保全你。
没想到夏油杰丝毫不为所动，他依旧双手插兜向前走着，脚步不停。
“想杀的话就杀吧，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五条悟放下手臂，手指缓缓握紧。
原来如此。
真正要离开的人，是不会回头的。
*
夏油杰躺在冰冷的小巷时，毫不意外地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好慢啊，悟。”
他想起来了，从十年前开始的所有事，包括那个本应该存在却没人记得的少女。
原来是这样吗。
如果他当初没有里希酱的帮助，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夏油杰自嘲的笑了笑。
结局倒是没有任何改变。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尽可能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我的家人们都还好吗？”
五条悟圆睁着双眼，过度消耗的大脑让他全凭本能行动，此刻站在原地，竟下意识将手伸向衣兜，毫不意外地摸了个空。
奇怪，他怎么会觉得里面应该有糖果呢。
“他们一个个的都逃走了。京都那边也是，都是你的命令吧？”
夏油杰啊了一声，紧靠在墙上，冰冷的墙面稍微缓解了灼热的疼痛。
“和你不一样，我可是很亚撒西的呢。你送那两个学生过来，就是给我杀的吧？让他们成为忧太同学的引爆剂。”
五条悟翻找完裤兜，又在衣兜里摸索，神情不变道。
“这件事上我相信了你，毕竟你怀着那样的思想，不可能杀害年轻的术师。”
“相信我啊......”
夏油杰不自觉勾起嘴角，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划过，声音也轻柔下来。
“你居然对我，还保留这样的感情。”
“在找这个吧？”
夏油杰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草莓味棒棒糖，掷给五条悟。
“你居然会随身带着这个，真是大开眼界。”
五条悟并没有拆开包装，他将棒棒糖放到衣兜里。
“还有什么遗言吗？”
夏油杰笑了笑，轻声道，“这一次，不管谁说什么，我都讨厌猴子。但我从不讨厌高专的大家，只是在这样的世界，我无法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他从没有走出浴室尽头的长凳，就像被大雨困在那里，内心的骤雨永不停歇。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前蹲下，手指掐诀比出【茈】的手势，薄唇轻启道。
“欢迎回来，杰。”
“还有，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