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府以前还请得起御医,家里常常有府医。
这两年越发不济了,看病都只能去外面请大夫。
这个敬爱堂的老大夫嫌弃小宋氏给的赏银太少,以至碰翻了街上一位妇人的笸箩。
“哦,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就是情绪激动了些。
你说我们做大夫的容易吗,整出个喜脉,就给了十个铜板,这是打发叫花子啦!
这忠勇伯府越来越不像样了!”
妇人听他说喜脉,紧了紧手里的笸箩。
“喜脉,敢问大夫,是府里哪位主子有喜了?”
妇人一边帮他拾地上的衣服,一边说:
“府上的二少夫人!”
妇人手一哆嗦,手里的笸箩又掉在地上。
“哎,你这是怎么了,这衣服料子可不差,再掉地上弄脏了可不怪我啊!”
老大夫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又帮她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妇人端着笸箩逃也似地走了。
她不是别人,她正是忠勇伯府蒋营瑞的乳娘姓庆,大家叫她庆娘。
她抱起才几个月的儿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当初她有了身子,如果不跑得快,只怕命都没有了。
如今,少夫人有了身子,自己的孩子可怎么办才好。
送回去,没有娘护着在那等大院子,还不是一个死字。
就像大少爷,有那么强硬的外家,也差点着了夫人的毒手。
像她这等身份,和少爷有了首尾,那就是乱伦。
若忠勇伯府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只怕是打杀了事吧!
“陆家的,在吗?”
听到外面的人叫,庆娘赶紧出去了。
一会儿房里就响起说话声。
“房东大娘,能不能再宽裕几日,我身上银钱实在不够!”
说到后面声音小了许多。
“也是,你一个妇人,日子是太难了些!
不过也不是我说你啊,你一人带着孩子这要熬到什么时候啊,不要说大姐不帮你,隔壁的杀猪的张屠夫早就相中你了,不若……”
庆娘吓得一个哆嗦,那个张屠夫把前面两个老婆都打死了。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够他一拳头呢!
“大姐,你说笑了,我过两天有银钱了,一定给你送去!
我还有活,就不送大姐了!”
说完端起笸箩开始缝补衣服。
那房东婆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往外走。
“好吧,好吧,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如果过两天我再来,你没有钱,可不要怪我大雪天把你往外撵啊!”
等人走了,庆娘摸着身上只有的几个铜板,抱着孩子急得直掉眼泪。
不行,她得趁着还有奶水,去给人家做奶妈子,不然,她和儿子都得饿死。
可是儿子怎么办,那是带不去的。
她是万万不能回到忠勇伯府的。
在这爆竹声声的元宵节里,庆娘就吃了点糙糠,混着霹雳啪啦的鞭炮睡去了。
还有一个人这夜过得并不好,那就是周敏莲。
一个人抱着儿子,吃了鱼汤泡米饭,再无其它。
日子越过越清贫,连鱼汤泡米饭她也觉得美味。
想想以前啥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