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挣扎了两秒，随后不动了。
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不带有欲望的吻。
事毕，他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商洛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这样把我带回来，霍闵生那边怎么办？”
聂亦垂眼，捉住他一缕黑色的发丝玩，声音有些漫不经心，不问反答:“你想回去吗？”
商洛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他又不是有毛病，上赶着找虐。
况且，任务目标就在自己面前，他得多想不通才会想回到霍闵生身边。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回去。”聂亦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安心。
商洛轻声“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霍闵生愿不愿意放手，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至于聂亦有没有骗自己，他是不是私下在和霍闵生的人交锋，两人是否达成了一些他不知道的协议。
这些他通通不关心。
他只在乎他的任务，速度走完感情线，结束这个世界才是正事。
深秋的空气中带了些冷冽的味道，寒风拂过的时候，脸被刮的生疼。
商洛突然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聂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商洛仰头看他，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天，在花园里，你接到了从树上摔下来的我，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聂亦眼底闪过一抹难言的晦涩。
他要如何回答面前这个omega的问题？
明知道他是别人养在家里两年的地下情人，于情于理，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应该对他有感觉。
但他又无法忽略那一刻的生理与心理同时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叫嚣声。
他在勾引自己。
道德层面上来讲，他应该痛斥这种行为，但是他心甘情愿地接过了那颗糖。
商洛却不肯放过他，他抓着他的手，继续逼问:
“你当时警告我，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最好不要随意招惹人，否则，会被主人把翅膀折断，一辈子死也只能死在笼子里。”
“——你是想让我离你远一点吗？”
他又逼近了几分，近得聂亦再躲不过去。
面前的omega说话的时候气息飘忽，半哑的声线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聂亦突然开了口，沉默而平静地看着他，“你给我的感觉，很矛盾，行为明明是轻浮的，手段也很拙劣，但是，我……”
他说不下去了。
如果后来，他能理性思考这一切，就不会当天回去，立刻找人彻查了甘岑的生平资料。
更不会不顾一切把昏迷的他带回家，鬼使神差地开枪补上那颗致命的子弹，彻底要了赵兆兴的命。
他话说到一半卡壳，但商洛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商洛从他的怀中退出来，笑了笑，眉梢轻挑，神采飞扬，弯弯的笑眼里像藏着细软的钩子。
“这样啊，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聂亦还没从自己沉浸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听见他说打赌，嘴角先带了三分笑意，沉声道:
“赌什么？”
商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笑意明显:
“——就赌接下来三枪，我如果打中十环的话，接下来三个月，你就做我的男朋友，怎么样？”
聂亦眼眸微眯，唇角下意识地勾了勾:“你确定要赌这个，不换一个简单一点的试试？”
商洛笑意懒懒地冲他摆了摆手:“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才更能证明奇迹的存在。”
仗着世界观设定不同，他一本正经地对着男主胡说八道:
“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传说中，掌管爱情的神叫作丘比特，他有一对闪闪发光的金色翅膀，最喜欢带着弓箭四处漫游。”
“他常常蒙着眼睛射箭，而被他的金箭射中的两人，就会从心底激发爱意，向往爱情。”
聂亦语气平静:“很有趣的哲理故事，不过，蒙着眼睛射箭，他怎么确定，被他射中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呢？”
商洛眨了眨眼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是真爱，说不定就会有奇迹发生。”
聂亦盯着他眼睛，沉默了几秒，偏薄的唇轻挑:“好，赌约成立。”
商洛立刻冲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他转身，捡起一旁的枪，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抬手，瞄准远处的圆形靶环，眼睛微眯，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十环。
“运气不错。”
聂亦站在一旁，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商洛回头看他，歪了歪头，嘴角微微一翘，羽睫下的一双眸子黝黑，里面流淌着不加掩饰的爱意。
聂亦被他这目光看的有些出神，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一声枪响。
甘岑开了第二枪。
还是十环。
这下，连聂亦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么好的枪法，实在罕见。
他想到自己刚刚握着他手时，光滑白皙的触感，掌心没有一丝厚茧。
完全没有训练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是天赋，还是说……奇迹？
聂亦揉了揉眉心，深感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商洛，等着他的第三枪。
没想到，商洛这里，却好像出了问题。
他紧握着枪把，迟迟未动，再也没有前几枪的干脆利落。
“怎么了？”
聂亦眉头微皱，开口打断了他的异常。
“我有点害怕。”商洛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脸上没什么血色。
聂亦失笑:“看刚刚的样子，我以为你很有把握。”
商洛有些懊恼地坦白:“本来是有的，但还是害怕，万一最后一枪，奇迹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好像一旦有了特别想要达成的目标，就会忍不住患得患失。”
“我控制不住自己手的颤抖……”
商洛越说越绝望，眼底的慌乱一览无遗。
聂亦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他，温热的身躯贴上背部，一只手包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举起了那把黑色的手枪。
同时，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的手指很冰，贴上来的瞬间，商洛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闻到了一股清冽又霸道的味道，前调夹杂着油墨的淡香，后调凛冽如冬日寒风，仿佛携带着一整个深秋山谷的露水和雾气，扑腾着卷进他的肺里。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一切感官器官被无限放大，伴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聂亦的声音。
他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如同一根羽毛轻飘飘拂过他的心间:
“恭喜你，第三枪也是十环，你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