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利斧…凿开万载冰山的第一道裂缝…”
安心喃喃地重复着这充满悲壮与使命感的词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回手中那份仿佛重若泰山的文件上。
那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一个贪官的罪证,更是一个庞大而顽固的旧秩序在海外延伸的触须,是那张无形巨网最脆弱却又最关键的节点。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尖锐的钝痛,那是恐惧与亢奋、责任与野望激烈交锋的战场。
安心怕吗?
当然怕!
怕粉身碎骨,怕壮志未酬身先死,怕重生的先知先觉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彻底化为泡影。
但安心更怕什么?
怕的是机会摆在眼前,却因怯懦而退缩,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的车轮依旧沿着那条布满荆棘的老路前行,看着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硕鼠在海外逍遥法外,看着那张巨网依旧盘根错节,束缚着这片土地的未来!
除此之外,章长江描绘的前景,无可替代的政治基石、不可或缺的那个人,就像天际最亮的星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但这种诱惑并非仅仅是权力本身,而是改变规则、重塑秩序的可能性,是让安心的重生,不仅仅是为了攫取财富和影响力,更是为了在这片深爱的土地上,留下真正深刻的、足以撬动历史的印记!
片刻之后,安心缓缓抬起头,目光迎向章长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章叔…”
安心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柄利斧分量实在太重了,实际上,凿开冰山,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需要精准的角度、绝对的力量,以及…一击必中的把握。”
“所以…”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务实,“基于以上种种因素,我需要明确的支持!”
安心没有回答“愿意”或“不愿意”,而是抛出了一个实质性的问题,这既是他最后的疑虑,也是他接受挑战前必须确认的底线,他可以是孤勇者,但不能是炮灰!
章长江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勾起带着赞赏的微笑,他喜欢安心的这种反应,这证明对方没有被巨大的前景冲昏头脑,而是在冷静地评估风险与可行性。
“继续说下去。”
章长江的回答沉稳有力,鼓励安心提出他的条件。
“好的!”安心微微颔首,随即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朱铭的3个亿具体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存在?离岸公司、信托基金、房产、股票、还是分散在多个匿名账户?我需要最详细的情报,越精确越好,追赃不是大海捞针,我需要知道针的形状和可能藏匿的海域,既然联合调查组已经查了个底透,不可能没有线索指向这些境外资产的具体流向,所以,这些情报,你们必须完全开放,不能有任何的保留!”
安心特别强调“完全开放”和“不能有任何保留”,这是行动的基础。
章长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点头:“可以,调查组掌握所有关于朱铭境外资产的线索、初步追踪报告、可疑账户信息、关联公司图谱,我们都可以让他们全部提供给你,甚至…”
章长江微微一顿,眼中闪过精光,“我们可以保证,未来在类似性质的合作中,相关部门将持续向你提供必要的信息服务和情报支持!”
“那太好了!”
安心心中稍定,情报支持是基石。
“第二,授权!”安心竖起第二根手指,“章叔,在国境之外,要想撼动那张网的海外触角,必须使用规则之外的方式,这意味着,我在境外的具体操作手段、人员调度、资源调配,甚至可能涉及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和博弈,必须拥有完全的自主决策权,因此,我需要得到明确的书面授权,规避法律方面可能存在的巨大风险!”
章长江沉默了,他缓缓端起凉透的茶杯,又放下,指关节在光滑的桌面轻轻敲击了几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没问题!”章长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钧之重的考量,“权力与责任对等,既然我们选择了你,那就相当于选择信任你的能力,所以,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书面授权,你在执行追赃任务期间,只要不损害国家根本利益,不造成无法挽回的国际纠纷,那么,你在境外的具体行动,将拥有最高级别的自主权,我们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过程,由你全权负责!”
“非常好,感谢您和郝叔提供的支持!”
安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还是那句话,程序正义非常重要,只要书面留痕,程序没问题,那么,就算未来出什么问题,背锅的,肯定不止安心这个执行人,反而是这条线上的所有人,其中自然包括章长江和郝东来。
章长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还有其他条件吗?”
“有的!”安心立刻竖起第三根手指,说道:“章叔,您也知道,境外操作,尤其是在老美这种纯粹的资本主义地盘办事,规则非常简单:金钱开道,坦然地说,追赃本身或许不难,真正的难点在于分赃,在这一点上,您和郝叔对赃款的分配比例,有什么原则性的安排或指示吗?”
分赃?
这个词让章长江明显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转化为一种玩味的、带着深意的笑容,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比例比较合适?”
“唔…”安心略作沉吟,仿佛在认真计算成本与风险,最后给出了一个清晰而克制的数字:“我觉得30%应该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比例。”
“30%就可以了?”章长江有点意外,笑了笑,感叹道:“好家伙,我原本以为最少要给一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