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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文会举办的时间还是上元节后,相隔还不到半年的时间。

过犹不及的道理,尹煊还是懂的。

而且总不能一直用诗文交易,得让他们心甘情愿、主动给自己食肆写赋文、诗词,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能惯着这群人。

都快惯出毛病来了。

但直接拒绝又不太好,显得一点情分都没有,做食肆生意,还是要讲究一个心思玲珑剔透。

不过方法还是有的。

“去去去。”尹煊大手一挥,依旧是瞪了一圈,“这样吧,我出一个对子,如果你们对上来了,我就作诗一首。”

“要是对不上来,就哪凉快哪呆着去。”

读书人们欢呼起来,他们倒不嫌弃尹煊的这种做法。

一整个屋子里,将近二十多位读书人,还能对不出一个对子来?

要真是对不出来...

那也不是尹煊拒绝了他们,而是他们本事不够,也不会怪罪到尹煊头上。

尹煊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听好了啊,就五个字,烟锁池塘柳,对去吧。”

他拍了拍手,不理会屋子里的人,又走到屋外,继续开始烧烤——烧烤这东西填不饱肚子,撸几口签子下来,都还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吃到。

屋子里。

有读书人志得意满,向上捋了捋袖子,大笑一声:“店家,你莫不是太小看我等了,如此简单的对子。”

“那我就化用您的半句诗来对一个,月挂西桥柳.....”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友人就扯了扯他的衣袖,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那位读书人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嗯,怎么了?”

“我这不是对出来了?”

他的友人摇了摇头:“对的不工整。”

这还不工整的?

那位读书人心里的疑惑还没吐出来,旁边就有人开口解释了起来:“店家说的这个对子看似简单,实际上....你看这几个字的偏旁。”

说着,他取来一旁用来记载酒会诗词的纸笔,抬手写下“烟锁池塘柳”这五个字。

“都是左偏旁,而且取自五行,火、金、水、土、木。”

“想要对出烟锁池塘柳的意境不难,难的是还要对仗字形结构,还有这字里隐含着的五行。”

那位读书人向后仰了仰脑袋,琢磨了一会,猛地朝屋外看去。

原来这个对子,还有这么多讲究的?

如果还要考虑到字形、考虑到字里带着的五行,那这个对子,可就没那么好对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撇过头看向魏征:“玄成公,你有什么想法?”

魏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对子乍一听,像是声韵启蒙里,给孩童开蒙用的简单对子,但仔细一琢磨,他倒是无从下手。

“我倒是琢磨出一个来。”李靖缓缓开口,轻轻一点桌子,“沙埋销烽枪。”

旁侧桌子上的人扭过头来,听到这五个字,琢磨了一下。

“平仄对不上。”

一个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另外一个人也有些失望:“意境也差了太多。”

一个是烟雾蒙蒙的景色,一个是马革裹尸的悲凉,没法将这两种意象融合在一起。

“而是都是左右字形,若是五行在部首之后,可能会更好一些。”

这些人没给李靖留面子,七嘴八舌,挑出来不少毛病。

李靖也不生气。

他也只不过是从自己过往的人生里琢磨出一些东西而已,倒也没认真去对的心思,更何况他又不是以文采为名的。

其他人这时候也陆陆续续的作出了一些回答。

但...还没摆到尹煊面前,就被其他人逐一否决,连他们这关都过不去,还想过尹煊那关?

尹煊出的这个对子,彻底把今晚的酒水给带偏了。

没人再琢磨牛郎、织女的事,一个个都在琢磨这个对子。

但...难倒了数百年、数代人的绝对,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解出来,直到月上中天,尹煊招呼着说自己要收摊了。

这群读书人依旧还是吵来吵去,没决定出来一个可靠的下对。

在七夕之后,这个对子,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

尹煊文抄公出来的那几首诗词很有名气,但...在长安城里志得意满的诗人、文人,在听闻了尹煊的身份之后,并不乐意同尹煊有什么交往。

像是褚亮、孔颖达这种立在长安文坛顶点的人,只是含蓄的表达了一下,尹煊的诗不错,但可惜做了一名肆厨。

尤其是那场文会。

虽然闹得声势浩大,可在他们俩人眼里,倒觉得更像是一场玩笑,哪有用自己的诗词来做这种故意增长自己名望的交易。

一点都不清高!

直到这几天,有人拿着这幅上对,想要请这两位在长安城里,最富有文名的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对出来一个绝妙的下对。

但...

绝对之所以被称作绝对,自然是有它的原因。

孔颖达拿到这个东西,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长安孔家内宅。

褚亮推开孔颖达的屋门,走了进来,孔颖达只是看着手里的纸张,竟然对身外的声音一无所知。

直到褚亮轻轻咳嗽两声,孔颖达这才反应过来,对褚亮轻笑一声:“希明兄,我醉心于对,一时有些失礼,还请见谅。”

褚亮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伸头一瞥,看到桌子上纸张的内容,轻声一笑:“你最近也在琢磨这个对子?”

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性子的。

孔颖达点点头,有些惭愧的一笑:“我自诩有些文才,没想到却被这个对子难住。”

褚亮感慨一声:“我也是如此,纠结了好几天,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说着,他微微一顿:“冲远兄,不如你我结伴,去那食肆见见那位店家?”

孔颖达迟疑着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没去过同福食肆,哪怕同窗好友提议过,但都被他极力否决下来。

孔家人哪能同那种不洁身自好的人交往。

“你啊,还是顾忌那么多。”褚亮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我倒是觉得,你有些多虑了。”

“明月与明月相见,方才能显出你的本事。”

“再者,我听闻说一些朝堂上的大臣,也都会隐藏自己身份,偷摸去那家食肆,你也如此便是。我倒是觉得,和那位店家相处,对你也好、对你家里也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而无一害?

孔颖达挑了挑眉,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