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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使西戎?”林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僵住,“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林危也跟着站了起来,剑眉蹙起:“现在晋王不知所终,真是活活连累了妹妹!”

“我倒是觉得,这对于大姑娘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朱红捡起了地上的汤匙,用帕子轻轻擦拭。

林老夫人坐回藤椅上,浑浊的眼里放出了一点光亮:“何以见得?”

朱红道:“皇上对大姑娘有那份心思,可是大姑娘心里却装了别人,要是留在京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旁的事情。

若是去了西戎,说不定可以趁机离开,不瞒老夫人,最近这几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自打朱红进府,被抬为续弦,桩桩件件,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打理地井井有条,在方妈妈的有意提点下,也有了几分主母的样子。

短短半月,林老夫人对她很是信赖。

她细细揣摩着朱红的话,确实是有几分道理。

“如今的京城,已经是一片浑水,要是真变天了,我们林家,也自身难保啊。”

林老夫人发出一声叹息。

“危儿。”

“祖母?”

“明天就让你父亲和皇上说说,让你跟着你妹妹一同去西戎。”

林危心念一动。

“可是祖母怎么办?”

林危看着面前的林老夫人,一场病,让她的身形又往下缩了一寸,隐隐约约有了下世的光景。

林之语离开林家的时候,把林老夫人交托给了林危,让他代自己尽孝。

“之前更朝换代的时候,也是如此啊。”林老夫人看着林危,眼里满是不舍。

“之前希望你回来,是因为新帝登基不久,正是用人的时候,祖母私心,想着你作为林家的长子,也是时候接过你爹的位置。

可如今,晋王谋反逃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妹妹又不知是如何想的,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平时都是林危在说,林老夫人在听,时不时应上那么一两句。

现在她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就已经开始微微喘气了。

朱红端来一杯温水,给林老夫人顺着气。

“哪有那么多的枭雄,我们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

……

出使当天。

一队护送的人马浩浩荡荡地从皇宫驶出。

而林之语坐着一辆马车,和林小莲一起,从别院出发。

而巧秀,则是提前了一天,在驿站等她们。

按照计划,她们会在城门汇合。

“奇怪,毕竟也是出使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为什么做得这样不声不响?”

林小莲咕哝了一句。

林之语还乐得低调,要是弄得声势浩大,还得面对林明华那一双幽怨的眼神。

不出所料,林之语的马车路过了丞相府。

林小莲挑开车帘,远远地就看见有个头发花白的身影被搀扶着,站在了门口。

“好像是老夫人。”

林小莲眯着眼睛辨认,发出了一声惊呼。

林之语心里一动,祖母知道自己今天要离开京城,离开秦国,特意等在这里呢。

“小姐,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小莲注意到林之语的神态,让车夫慢了下来。

去吗?

自己已经不是林家的人,又和周子晋是一伙的,会不会被有心人看到,从而连累了林家?

不去,那里站着的又是自己的祖母,是她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停车。”

林之语在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让车夫停在了距离丞相府十丈远的地方。

即使有不斩来使的规矩在,可架不住别有用心的人从中作梗。

要知道,那个郑子言巴不得秦国和西戎开战,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林之语使臣的身份,晋王妃的身份,就是最好的借口。

“小姐?”林小莲下了车,替林之语挑开了车帘。

“我就不过去了。”

林之语没下马车,而是远远地看了林老夫人一眼。

人终究是抵不过时间的。

数日未见,林老夫人明显苍老了许多。

林小莲见状,眼眶有点热。

朱红从侧门出来,递给林小莲一包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桂花糕。

“老夫人身子不好,可心里是记挂着大姑娘的。”朱红冲车内的人微微一笑,“越往西戎走,气候越冷,大姑娘记得多备些衣裳。”

林小莲道:“一早就收拾好了。”

“为何不见哥哥?”

林之语想起路过的时候,似乎只有祖母和方妈妈在,并没有见到林危。

“大公子进宫去了。”朱红有意给林之语一个惊喜,话还留了一半。

“老夫人心里想着你,见皇上给你派那么多人,心里才舒坦一点,知道你有顾虑,特地让我出来看看你。”

朱红郑重地给林之语行了一个拜别礼。

不管林之语找她回府,是出于什么原因,朱红心里清楚,如今的生活都是托了林之语的福。

林之语看重她,林老夫人就对她宽容,林老夫人对她宽容,下人就不敢造次。

前面有人在催,林之语简单交代了几句,不得已上了马车,一路向城门驶去。

皇宫的车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为首的是一位身穿暗色劲装的男子,乌黑的发高高束起,俊逸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姐,是大公子!”林小莲惊呼一声。

马车堪堪停稳,不等林小莲搀扶,林之语就跳下了马车。

“哥哥!”

林危回头,明媚的少女如鸟儿一般朝他扑了过来,就像他在边关无数个难眠的夜晚里,那个不甚真实的梦境一样。

林危翻身下马,一把接住了她:“你怎么样?我听说你后面进宫了,皇上有没有难为你?”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从来只有我难为别人的份。”林之语一笑,替林危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就像小时候,林危和别人打架回家,怕林鹏生骂,林之语替他整理衣服一样。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林危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是什么时候?”林危眼里都是心疼,“周……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在大理寺里的时候,烧了一场,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林之语说的轻描淡写,“那个时候事情多,没来得及说。”

林危心里又涌上了一股气。

自己的这个妹妹一心一意对周子晋,可是现在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你出来了,那祖母怎么办?”高兴的劲头一过,林之语又想起那个佝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