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显然是得了赵令璋的授意,才出来帮了二人一把。
苏逢春用肩膀戳了一下拓跋泓,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还弄了个暗号啊?”
“那自然是之前就说好了。”拓跋泓笑嘻嘻的,一脸我多么的英明模样,“你想啊,令璋是公主,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不免要小心一些。”
“倒是有点道理。”苏逢春点点头,盘算着回头跟王从钰也商量一个暗号,还能以备不时之需。
侍女突然在前面停住,转过身来,“殿下就在房内,只是您毕竟是外男,传出去可对殿下的清誉不好。”
拓跋泓似乎早就对这个说法习以为常,竟然也没反驳,只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
似乎只要涉及到赵令璋,拓跋泓便总是能一再退步,所有他不能理解的规矩都能遵守。
“我还进去吗?”苏逢春来回看了看,“你们是不是说话不方便。”
拓跋泓抚摸了一下下巴,认真思考了一阵子,“嗳,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在外面也不安全,跟我一起进去吧。”
苏逢春一想也是,毕竟自己也算是帮了拓跋泓和赵令璋一个大忙,况且自己也认识赵令璋,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再说若是被人发现,发现三个人在一起,总比两个人在一起好些。
于是苏逢春就跟拓跋泓一起进去了。
跟苏逢春想象的清贫不一样,赵令璋居住的房间瞧着很是像模像样,当然跟公主府的规格自然是不能比的,可是能在寺庙中有这样一块儿地方也是相当不错了。
屋内桌案书册一应俱全,甚至连茶具都有好几套,装潢更是十分精致,若不是苏逢春知道赵令璋今天刚到寺庙中,也会误以为这是赵令璋一直居住的房间。房间内用上好的绸缎被风吹得飘飘忽忽,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幻化出曼妙的屋子。
山中有仙子。
屋内燃了淡淡的檀香,并不十分熏人,倒是让人闻着静心。
一身素衣的赵令璋走了出来,她不似在宫中那样精致的装扮,大抵是因为深夜,披散着头发,只用一根玉簪将一部分的头发挽了起来,她踩着月光出现在两人面前,一瞬间倒真像是广寒宫飘洒下来的嫦娥仙子。
拓跋泓往前走了两步,他眼神闪动,到底顾及着礼法,只在赵令璋身前两三步停了下来,一只手似乎想要抚摸赵令璋,可是最后也沉默的放下了。
沉默半响,拓跋泓只问出来一句,“令璋,你终于肯见我了。”
赵令璋神色淡淡的,不再像从前那样和颜悦色,这样瞧着倒是真的有宫中那样贵气逼人的模样,让苏逢春瞧着都有些发怵。
“你...”赵令璋看了拓跋泓和苏逢春两人一眼,瞧着二人像是江洋大盗一样的装扮很是无奈,“你们跑来做什么。”
苏逢春刚想开口,便被拓跋泓抢了先,“自然是来救你!”
“他们欺负你没有?你一直不肯见我,赵秉文...三殿下也不见我,我急得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只恨不能变成一只鸟飞到你面前,我怕你受欺负,我一想到这件事晚上都睡不着觉。为何不见我?咱们...咱们不是说了有事儿要一起面对吗?”拓跋泓一瞬间似乎说了千言万语,大抵是因为赵令璋和赵秉文的态度让拓跋泓十分的急躁,越是瞒着他,他越是害怕。
赵令璋原本像是观音像一样的身形晃了一下,拓跋泓的话像是尖锐的刀一样插在她的心上,让她刚才一直假装的面具瞬间破裂,赵令璋垂下了头,却只摇了摇头,“你不该来。”
“我...我为何不能来?你如今在这破庙里,那皇后想做什么不都轻而易举吗,我担心你,我不愿意让你受半点委屈。”拓跋泓急了,“只你一句话,我带你走,咱们天高任鸟飞,我也不要这劳什子皇子的身份了,咱们跑得远远的,好不好?”说着拓跋泓想上前一步拉住赵令璋,却被赵令璋一个闪身避过去了,赵令璋站在暗处,身姿恍恍惚惚的,让人有些瞧不真切,好似下一秒就要腾云而飞。
苏逢春被两人的对话吓了一跳,暗暗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懊悔,想着刚才应该不进来,蹲在门口守着就好了,如今二人这是什么情况,苏逢春有些摸不到头脑,但是却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拓跋泓急切地话语像是紧密的鼓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赵令璋,她语气终于染上了哭腔,眼中也蓄上了晶莹的泪花,琉璃一样挂在赵令璋的眼角。
可是她出口的话还是那样的无情,“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不该来,你不该管。”
“为..?”
赵令璋难得的说话急了些,抢在拓跋泓前面说了话,“你要带我走,如何带我走?”
“自然是带你逃出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个破庙,一了百了。”
苏逢春有些没反应过来,当下竟然也觉得拓跋泓这个主意听起来有些可行性,她原本就没怎么跟拓跋泓商量过对策,因为时间紧急拓跋泓也没怎么说清楚,一起的苏逢春也就稀里糊涂地跟过来了。
若是一把火烧了,的确可以...
赵令璋却笑了,好像在讽刺拓跋泓的天真,“一把火烧了,这儿这么多守卫和侍女,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在他们面前做这种鬼把戏何其拙劣,真当我庆宫之人都是瞎子不成?”
赵令璋语气严肃至极,至少在苏逢春的心中赵令璋一贯是好脾气的形象,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语气。
拓跋泓却说不出话了,他没想过这么多,也没想过这些侍卫侍女怎么办,他想的不过是把赵令璋给带出去,至于那些人,在火中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救火,拓跋泓没有想过。
他做事一贯大条,只是头脑一热就去做了。
赵令璋喘了口气,平复了语气,“我见你,是因为我知道若是我不见你,还不知你要闯出什么样的祸事。”
“我不会跟你走,便是你侥幸能把我带走,我也不会跟你走。”
拓跋泓傻了,抬起头来,只一脸迷惑像个失意的孩子,“为何?你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赵令璋抬起了眸子,她的眸子还带着水光,可是目光是如此的坚定,看的苏逢春心中都有些震撼。
“我愿意同你在一起。”
拓跋泓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可是霎时间又耷拉着脑袋。
“可是我不能抛弃一切跟你在一起,并非我舍不得身份地位,若是只有我一人,我可以豁出这性命不要。”赵令璋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可是我还有母妃在宫中,还有哥哥,我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更遑论这些追随我的侍从,我若是一走了之,他们只怕也难逃一死。”
“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会淌着这些人的血肉,只为了你我的幸福,我做不出来这样荒唐的事。”
“那你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拓跋泓有些着急,“十年,百年?”
拓跋泓不是个傻子,他也知道赵令璋为太后祈福不过是个幌子,若是最后是皇后得了势,哪里还会管赵令璋的安危,今日可以为太后祈福,后日便能为旁的人祈福,这宫中需要祈福的人简直数不胜数,况且皇帝也根本没说让赵令璋什么时候回宫,可不就是遥遥无期。
赵令璋却淡淡的笑了,“我既进来,便做好了一辈子青灯古佛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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