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次没说话了。
拓跋泓将诏书展开,指着上面红色印泥盖的印章,“这是我们漠北可汗的亲印,皇后娘娘想来也见过。”
皇后皱了一下眉,还是沉默。
“所以呢。”拓跋泓拉过了苏逢春,一只手搭在了苏逢春的肩膀上,“小逢春是我货真价实的亲妹妹,货真价实,这个词皇后娘娘知不知道?”
皇后顿了一下,然后抿唇笑了,竟然还摸了摸苏逢春的头发,“传闻竟是真的。”
拓跋泓还吊儿郎当的,“皇后娘娘可是能放我们走了?”
皇后拍了拍手,侍卫便让出来一条道路来。
苏逢春还有些踌躇,拓跋泓却已经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了,还不忘拉着苏逢春跟皇后说再见,“皇后娘娘,告辞。”
...
四下皆静,皇后的侍女瞧见苏逢春和拓跋泓走远了,恭敬地朝着皇后行了个礼,“娘娘果然没猜错,那苏姑娘的确是漠北的血脉。”
“若不是娘娘今次带人来试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相大白。”
不错,皇后早听闻苏逢春身份的传言,只不过苏逢春从漠北回来以后一直安安静静的,漠北那儿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但是按照皇后得到的消息,苏逢春这个女儿,漠北的皇帝多半是认下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昭告天下,皇后便猜想这其中大抵是有些说法,比如涉及到旁的利益。
“本宫得了这个消息,也不算白来一趟。”
若是今日拓跋泓不拿出能证明苏逢春身份的物件,皇后也能从苏逢春身上下手,若是拿出来了,则顺了皇后的意。
这一局,皇后可是稳赚不赔的。
“那小子,本宫不配他演上一出,只怕他还不会这样轻易的把东西交出来。”
“娘娘圣明。”侍女声音满是崇拜,“只是三言两语,便引得那拓跋泓把东西交出来了。”
皇后却笑笑,“本宫向来与他不对付,若是不这样做,反而让他多想。这人啊,单纯,有的时候又有些蠢。”
皇后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刚才光线太暗,男人站的又在角落里面,因此在几个端着火把的侍卫里面,男人很好的隐藏了自己。
“岚术施。”
皇后开口,男人闻言便走上前来。
“可瞧清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女孩儿。”
男人掀开了斗篷,露出来一张惨白的不似常人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男人的肤色竟呈现微微的透明状,他的眼睛细长,与脸上的皱纹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好像是画上去的一般。若是仔细瞧,男人的脸上竟然还带着靛蓝色的花纹,几乎布满了男人的整张面目,配上男人阴森森的眼神,让人觉得十分可怖。
那名叫作岚术施的男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开口像是常年破风却没有维修的破败风箱,撕扯着音节发出破碎的语调。
“托娘娘的服,自然是瞧见了。”
“奴瞧着,她就是当年圣女遗留下来的那个孩子,那个眼神与神态,奴不会瞧错。”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红唇勾起来一抹笑,“那便好,莫要忘记与本宫的交易。”
“那是自然。”岚术施抱拳,“娘娘若是助我们苗疆,我们苗疆全体族人定为娘娘舍生忘死,肝脑涂地。”
...
苏逢春回去了以后倒是平静了一段时日,可就是这种平静让苏逢春觉得害怕,虽说皇后那边说是放过了苏逢春,但是苏逢春的第六感却总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当时苏逢春是偷跑出去的,自然也没有告诉王师兄妹二人,也就两个参谋的人都没有。
至于拓跋泓,他虽然是苏逢春血缘上的哥哥,但是苏逢春的身份到底还是秘密,两个人自然也不能常见面,这说出去到底是于理不合,虽然苏逢春和拓跋泓两个人倒是不介意这些虚名,不过他们两人各自还有王从钰和赵令璋在,这事儿该避讳的总是要避讳些。
苏逢春回去以后就把自己一股脑地投入到书本课业之中,不过那天晚上的重重火光却总是萦绕在苏逢春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苏逢春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跟王隰和说了,但是瞧着王隰和近日为了钟荣华的婚事忙的茶水都来不及喝,原本想说的话也就被苏逢春卡在了喉咙里面。
最先发现苏逢春不对劲的,最后还是王从钰。
“逢春,瞧着你最近心不在焉的。”
王从钰自然是关注苏逢春的,特别是瞧着最近苏逢春吃东西都不如往常积极了,连豆泡水都不似从前那样热切,便猜想苏逢春心中大抵是有装了别的事儿。
苏逢春这人,有的时候是极为单纯简单的,若是某天少吃了两口饭,那多半就是有些心事。
苏逢春瞧着也不太有精神的样子,这事儿在她心里放了许久,已经到了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的程度,这会儿苏逢春的眼下已经出现了淡淡的乌青,在苏逢春雪白的脸蛋上面格外的明显,离远些看,倒真是有点像憨态可掬的小熊猫。
“啊?”苏逢春下意识地回答,瞧着王从钰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只是想去帮着拓跋泓把赵令璋营救出来,当时拓跋泓只不过粗略的跟苏逢春讲了一些自己的作战计划,苏逢春便跟着斗志昂扬的去了,哪里想着赵令璋根本不愿意不说,还在下山的路途中遇到了皇后。
苏逢春一只手撑着脑袋,想到这里,又恶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逢春。”王从钰看着苏逢春这个模样更是担忧,那双总是对着苏逢春含情脉脉的双眼如今也写满了担心,特别是苏逢春这种话还没说人先叹气的状态下。
“到底怎么回事?若是逢春想,不妨与我说说。”王从钰将苏逢春耳边的碎发别在苏逢春的耳朵后面,感觉到苏逢春的皮肤有些发烫,又用手贴了贴苏逢春的额头。
这一帖不要紧,王从钰才惊讶的发现苏逢春的额头滚烫。
原本看着苏逢春有些脸红,王从钰还以为是西晒的缘故,没成想是因为生病。
王从钰暗骂自己神经大条,连这么明显的病症都没有发现,一边就更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苏逢春自己生了病都没察觉出来,按理来说苏逢春是个医者,自然也最是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逢春。”王从钰收回了手,又给苏逢春倒了一杯温茶,“你好像起烧了,先喝些水,一会让到榻上面休息下,我出门给你寻个郎中瞧瞧。”
苏逢春接过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关系还是因为这事儿对于苏逢春来说太过于错综复杂,这一杯水下肚,苏逢春反而觉得更是浑身滚烫,头脑乱的仿佛是纠缠在一起的麻线,如何都脱解不开。
“我烧了?”苏逢春一听王从钰这么说,立刻自己也摸了摸额头,不过这会儿苏逢春已经开始发热,是以自己也分辨不出来,苏逢春只好又断了脉象,这才肯定自己是生病了。
确认下来自己得了病,苏逢春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原来自己这两天疲倦之际是因为身体不好,而不是因为什么旁的事儿。
看着王从钰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那张好看的脸全是担忧,“逢春,没事儿吧,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逢春倒是真的没觉得自己那里不适,要不然自己早就察觉出来不对了,只不过是整个人感觉乱糟糟的心中不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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