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走了，宋瑜在赵信有的催促中，打开了礼盒。
一盒四色点心，一盒四色鲜果，一套笔墨纸砚，一小盒金银锞子，还有京城年节必备的熏干鹿肉和佛手。
赵信有看到都是些常见之物，无非就是成色好一些，礼盒精致些，不由有些失望。
但还是笑着对宋瑜道：“难得勇冠侯主动派人过来，这样看重我等实在是羡慕不来，恭喜宋兄了。”
宋瑜苦涩一笑，抿唇不语。
喜从何来？
麻烦倒是一大堆。
宋瑜不说，赵信有也不能追着问他到底跟勇冠侯发生过什么，只能耐着性子劝他。
“不管怎么说，勇冠侯主动示好，对你都是一件好事。
宋兄若是愿意，趁着这个机会，不妨向勇冠侯表露一下心意，前尘往事都已过去，人还是应该向前看，是不是？”
宋瑜明白赵信有话里的意思，让他向勇冠侯示弱，主动跟胡秀儿划清界限，彻底解除这方面的威胁。
可他还能怎么示弱？
难不成跪在勇冠侯面前，跟他赌咒发誓，求他宽宏大量？
他做不到！
他只能强迫自己点头，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回应赵信有。
“赵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赵兄无需多虑。”
赵信有看着宋瑜一直不曾舒展的眉头，暗叹了口气。
还是太年轻啊，看不透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勇冠侯这么做的用意，他不是完全看不透，可那又怎样？
那可是天潢贵胄，位高权重，肯跟你先礼后兵，已经是客气了。
不识相，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了宋瑜住处，赵信有悄悄叮嘱服侍宋瑜的小厮，让他警醒着点，盯紧宋瑜的一举一动。
宋瑜跟外面人有任何联络，都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下个月就要会试了，可千万不能出事。
勇冠侯府
顾清晏看着护卫带回来的发钗，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了，镶嵌的宝石也掉了，很难看。
却被擦拭的非常干净，甚至连镶嵌宝石的卡扣都小心折好，还有凤凰的嘴，看着像是试图扭正却没成功。
想到这支发钗被宋瑜仔细擦拭，小心修复，翻来覆去把玩，反复回味。
顾清晏只觉得无比晦气，他用力一折，将发钗的钗杆和钗头折断，冲外面喊道：“来人！”
守门护卫立刻进来，顾清晏把彻底毁了的发钗交给他，吩咐道：“传话给云雁，把这套首饰都拿去回炉，不许打任何首饰，全部凝成一块，给我扔到库房当垫脚石。”
护卫愣了愣，赶忙领命，捧着发钗去找云雁。
云雁正在准备去国公府要带的东西，大过年的，又要探病，礼品里得有药材，又不能只有药材，总得有点喜庆东西。
小侯爷还让她探探大夫人的口风，这个差事不轻松啊。
结果一扭头，护卫捧了个这玩意儿来，还传了那么一道命令，云雁不由听得嘴角直抽抽。
她一天到晚捧着个账本，抠抠搜搜给侯府省钱，小侯爷倒好，非要把好端端一副头面给融了当垫脚石。
还有这发钗，很明显是被人硬生生给折断的。
能把这么贵重的首饰糟践成这样的，这世上除了小侯爷，云雁都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真是败家啊！
幸好夫人是个节俭的，要不这个家早晚得完。
想到夫人，云雁又打起了精神，男主子不靠谱不要紧，反正她已经决定要跟着女主子混了。
今儿中午让小厨房再准备一道夫人爱吃的酱牛肉吧，夫人练武辛苦了，得补补。
云雁和顾清晏特意安排的饭菜，胡秀儿都没吃。
都到了开饭时辰，还没见胡秀儿回来的顾清晏，问了之后才知道，胡秀儿带着顾清秋出门看戏去了。
顾清晏大发雷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提前禀报？”
被叫来问话的小厮都懵了，这件事有那么大吗？
夫人去哪儿不都是随她自己的心意，侯爷从来也没下过命令要他们随时过来禀报啊？
但主子发火了，做奴才的也只有跪下认错。
云雁刚从国公府回来，一进院子就看到这副情景，不由心里直打鼓。
可都走到这儿了，现在也退不回去，更何况，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主子的怒火总得发出去。
云雁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顾清晏看到云雁，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专门让人准备的银耳雪梨汤就摆在饭桌上，似乎都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云雁行了一礼，恭敬回禀道：“奴婢奉命去国公府探望，同大夫人聊了几句。
大夫人病情还算稳定，只是对大小姐的亲事十分忧心。
长垣侯府送了不少贵重药材，大夫人言语间对长垣侯府多有维护，大小姐面色虽有些憔悴，但未见愁苦哀怨之色。
小公子情况不太好，神不思蜀心思飘忽不定，见奴婢过去也不理会，依旧自顾自发呆。
听服侍的人说，小公子昨晚去过大老爷的院子，跪着哭求了什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顾清晏抬了抬眼皮，“这话是顾清风院里的丫鬟私下跟你说的？”
“是，”云雁不敢抬头，谨慎回道：“她还说大老爷连院门都没打开，小公子被抬回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珠。”
顾清晏冷哼了声，国公府那群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当娘的非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淫棍，当爹的诸事不管一心修道，女儿整天脑子里只有嫁人，儿子又是个矫情的短命鬼。
真是奇葩凑一窝，互相折磨。
要不是答应了胡秀儿，他才懒得管呢，反正他们也没管过他什么。
云雁等了又等，顾清晏也不说话，她只能小声问道：“小侯爷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奴婢？”
顾清晏继续沉默，正当云雁以为他懒得理会她，打算找个借口溜走时，忽然听到顾清晏问：“万家园的戏就那么好看吗？”
云雁心想，万家园是京城最红火的戏园子，戏肯定好看啊。
夫人本来就爱热闹，大过年的还有比咱们府上更冷清的地方吗？
不就带着二小姐出门看个戏，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不敢说，只能含糊道：“奴婢没去过，不太清楚。”
哪知顾清晏又问：“你是不是也很想看？”
云雁能怎么回答，只能否认，“不想，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侯爷和夫人。”
“哼，骗人！”顾清晏没好气道：“要不是你们撺掇，她怎么会知道万家园的戏好看？”
云雁惊呆了，这事居然还能怨到她的头上？
她真是要冤枉死了，她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一上午连夫人的面都没见着，还是听看门的小厮说夫人去了练武场。
大过年的，主子可以万事不理，她总得往各家送礼拜年吧？
她腿还伤着，刚还去国公府跑了一趟，现在疼的站着都费力，还要被冤枉。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位主子。
她只能苦着脸替自己解释，可她能怎么办？
“真不是奴婢说的，奴婢都没去过万家园，怎么可能会撺掇夫人呢？”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顾清晏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可他就是不高兴，他现在只有吃饭的时候能见一见胡秀儿，她还跑出去玩了。
云雁很是无语，本来就不是，夫人出门看戏都不叫她，她心里还不是滋味呢。
顾清晏还不肯放过云雁，又问道：“夫人去那么乱糟糟的地方，可有安排人保护？都有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