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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半,3号线折返车道。

顾淮跟78所的工作人员(包括但不仅限于临时工)一起在车厢里进行布置。

78所已经征用了整个车厢,所以这个车厢的五道门今天都不会打开。工作人员不但在车窗上贴了防窥膜,在车厢两头也布置了一番,阻隔乘客可能有的视线。同时,他们还搬了一堆摄像器材进来,为的就是万一真有人闯进来,还能冒充一下拍戏。

因为这次是在地铁里进行测量的关系,78所也没法把大型器械搬进来,只带了七个便携式仪器。所以78所那帮人就反反复复地问顾淮,要是测量不准确怎么办,他们法师能不能帮忙提高一下精度啊?

正在布置法坛的顾淮快被他们烦死了,只能回应,“不能。”

78所这次测量项目的一个成员说,“怎么不能呢?你们门派不是几千年来都干这行的吗?你们肯定有办法的吧?”

顾淮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第一,我们门派只有几百年的历史,没有几千年。第二,我们门派精通的不是测量,而是驱邪。我测量的精度还不及你们的机器。我相信你们都听过我父亲差点迷失在鬼域里的故事。他最后一次的事我记得是进了你们的员工培训的,是反面教材。”他冷冷地看了哑口无言的78所成员一眼,“第三,虽然我是帮助测量,但是我只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和开路部分。”

78所的人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开始摆弄他们的机器。

顾淮也不跟他们说话,继续布置法坛。

测量本身是有风险的事,所以一般需要先藏身缚斗,后开五方结界,再造桥开冥路,接下来就是测量。假如是传统的测量模式,还要招生军,也就是招游魂前来测探,最后还得安军、赏军。但是现在机器比游魂好使多了,何况就一万块还想人包全程?别逗了。现在都是友情骨折价。

但是这三步也非常麻烦。光是护身仪式藏身缚斗就分藏身、造河海、开金刚、收邪师、缚斗五个小科仪。就是这五个小科仪每一段都得穿不同的法衣,用不同的法器。更别说后边还有两个大科仪了。

更麻烦的是他们机器测量也需要时间,顺利的话也要十二点多才结束,不顺利恐怕要搞到今天晚上。

但是开五方结界手机信号都能被直接拦截,顾淮只希望事情能一切顺利。虽然家里有顾有道在,按理没什么事。但是今天他起来就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又觉得不太像是这边的公事,就更加烦躁了。

但是他并不通卜算,只能先静下心来尽快完成这边的测量。

七点。外面的车厢已经传来人声。

扎着法巾、穿着青衣的顾淮凝神静气,睁开了眼睛。

“龙角鸣阶前连一声,一声鸣角上至遥遥开天门。天门开时重上开,拜请上界仙神来降赴,为民禳灾祷福保平安。神兵火急莫令迟。”

“奉请:当朝护国有威灵,敕封顺懿陈夫人。二十四年归洞府,押领精兵万万人。水上扬兵驱邪鬼,塞除南岳五庙门……”

顾淮开始请神,接着开始行藏身、造河海仪式。由于旃然派本来就以武科见长,所以基本上所有仪式都少不了杂耍一般的动作。结果就是到了开金刚,顾淮按九州、八卦方位行罡步点踩九州时,78所的人都不摆弄他们的仪器了,就跟看猴戏一样围观。

还好顾淮在小时候已经很习惯这种围观。他十四岁就登台,在父亲身死之前,那两年也没少在群众围观下做法事,倒不是很有所谓。只要围观的人里头没有颜夏。他也有十年没登台了,这几天在家里练习,不用练功的颜夏就杵在一旁看着,弄得他很是有些羞赧。还好这次不需要像他们派其他一些科仪那样要女装,更不需要模拟女子姿态,否则真的要社死。

待到缚斗阶段,顾淮用白布封住灌满水的水罐,速将水罐倒悬,在罐口插上三根针,挂在地铁横杆扶手上,竟是没有任何水自里边渗出,又加上整个过程顾淮都在上跳下窜,78所竟然有人忍不住鼓了下掌。

然后,他在同事的注视下缩回去了。

但是顾淮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接着开五方结界,又造桥开冥路。终于到78所的人干活了,但是他们明显意犹未尽,似乎很想再看他再继续表演一下。但顾淮明显并不想继续,他直接坐到一旁,让78所开始表演科技的力量。

***

78所这次测量倒还算顺利。他们得到的数据又经过两次验证以后,确定测量无误,直接收工。所以顾淮并不需要在这过程中又给他们加持些什么东西,倒是省了许多事。

心下不安的顾淮赶紧关闭冥路,并谢神,收神幡,收法器。自结界打开以后就屏蔽掉的人声再次入耳。顾淮快速收拾着,可是才收了一半,颜夏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见来电显示心里“咯噔”了下,但接通以后,他的声音还是非常平静,“喂?”

“顾淮?”颜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心里更慌了,但还是平静地回道,“嗯,是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颜夏说,“师父他住院了。”

“嗯。嗯?!”

顾淮连收拾的动作都停住了。

“爷爷住院了?!”

“嗯,师父住院了。他今天早上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腿断了。”颜夏明显平静了很多,只是鼻音还是很重,“说是左侧股骨颈骨折,要手术。现在在安平区医院骨科19床,你待会能不能过来?”

从床上掉下来、腿断了。

这些字他都能听懂,但连起来总觉得很奇怪怎么回事?

顾淮有些头疼,快速把东西都塞进箱子里,“医生怎么说的?怎么从床上掉下来腿就断了?”

颜夏说,“医生说是骨质疏松,毕竟七十多岁了,很正常。”

顾淮:“……行,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过去。”

他挂掉电话,立刻又打通了另一个电话,“喂?陈烁?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