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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愁绪千万无人可解。

若她豁达些,做得到放下,拿起,又何须如此辛苦。

可她总是无法忘记,她的父亲顶天立地,大义灭亲被逐出孟家时都傲然挺直的脊骨,在终于回到孟家那一天,却猛然倒塌。

七尺男儿泣不成声,父亲说,

“雅南,爹终于回家了。”

世家大族,腐朽,枯败。

可是那是父亲的家。

是她的家。

她可以不顾一切吗,不行。

孟家出来的皇后,不可妒,不可恶。

即便无法拯救全族,也绝不可为族蒙羞。

而同样是世家养出的女儿,淑妃与皇后的担当截然不同。

她恨。

恨沈家将女儿当筹码。

恨皇上不爱她又要纳她。

永失所爱,旁人又凭什么快活。

尤其当淑妃回到琼华宫,听见雪月说,

“娘娘,武安王归京,如今正在猎。”

淑妃的温柔皮寸寸瓦解,不可置信的看着雪月,

“你说什么?”

凶狠至绝望的眼神让雪月不由咽了口口水,

“娘娘,武安王回来了。”

“啊!孟雅南,贱人!她是故意的,她知道了,她知道王爷回来,她根本不是要留住长鱼姣,雪月,雪月,她是要留住我!贱人,贱人!”

听见朝玄风回京,淑妃心中炙热的眷恋和恨意一起迸发。

她恨,她恨。

她本可以在猎场见到他。

她本可以见他一面。

都是因为孟雅南,她才被留在了皇宫,见到他......

淑妃猛的掀翻桌上的茶盏,碎瓷迸溅出刺耳的响,淑妃置若罔闻,只有一双眼猩红发胀。

七年了。

足足七年。

她见不到他,连问一句都是逾越。

可分明他们一同长大。

本该亲密无间。

如何能,见一面都成了奢望?

错过了春猎,她便是在宫中看见了他又能如何。

只字片语的时间都不会留给她。

雪月看着瞬间萎败如枯花的娘娘,心中不免生出酸意。

七年前,小姐要入东宫成定局时,小姐也是这样。

呆愣愣的跌坐在地,哭干了眼泪。

“娘娘,林奇还送了一个消息回来。”

因淑妃父亲乃太子太傅,淑妃自小便出入东宫,与太子和武安王一道长大。

林奇是淑妃的表哥,因缘际会下成了武安王的手下。

武安王离京七年,林奇便用尽手段将武安王的消息传给淑妃。

“他说了什么。”

雪月疑惑的皱了皱眉,颇带不解的开口,

“林奇说武安王回京后便明天前往濮阳,去查珍昭仪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朝玄风为什么要去查长鱼姣?

想到长鱼姣那张惑人心神的面容,淑妃忽然踉跄着跑到梳妆台前。

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淑妃忙不迭用手将发拢起,

“他为什么要查长鱼姣,难道,难道他也觉得长鱼姣漂亮?不行,不行,雪月,传消息回府,去濮阳,去查长鱼姣,长鱼姣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告诉父亲,要快,要快!”

雪月沉声应下,翌日午后,便又有一班人马日夜兼程的往濮阳赶。

还叫濮阳这个小地方的百姓开始好奇,这是怎么了,近日来多了这样多的生面孔。

淑妃的人启程赶往濮阳时,猎场上一群英姿蓬勃的儿郎也纷纷意气风发的做足了准备。

长鱼野的坐骑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马,是在濮阳时,长鱼姣与路过行商的人买下赠与长鱼野做生辰礼的小马驹。

如今被他养的极好,枣红色的皮毛在日光下油光水滑的漂亮。

叫不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哥儿好奇的打量着这匹看上去平平无奇,却又很是灵动的马来。

长鱼野身姿挺拔,拍着枣红小马朗声笑道,

“小红,看着那个冷冰冰阴森森的大冰块没,咱们可不能输给他!”

就在长鱼野身侧的冷冰冰阴森森大冰块嗤笑一声,

“小红?”

长鱼野瞥了一眼朝玄风胯下通身漆黑,唯有四足踏雪的骏马,悄悄馋了一下骏马壮硕的体格,脸上是不服输的张狂,

“别套近乎,小红大名红霄云!”

“呵。”

朝玄风长腿一夹胯下骏马,

“捕风。”

捕风比小红给面子,听见主人叫他,当即嘶鸣一声,端的威武霸气。

看的长鱼野心里有些酸,但这点酸在看见长鱼姣时,瞬间化作了笑意,

“妹妹!”

长鱼姣身骑漂亮的珍珠白小马缓步靠近,指了指红霄云,

“霄云也被你带来了?”

长鱼野高扬的发尾一甩,两颗铃铛叮铃铃的碰响,

“到京城没一个月爹就送来了。”

用的正是他留在家中的两百两银子。

长鱼侯会将红霄云送上船送到京城给他,也着实叫长鱼野吃了一惊,不免想原来姣姣说的果然是对的。

远香近臭。

他在濮阳时,老头可从来看他不顺眼。

“争先重要,安危也要紧,别只顾着莽,别让......娘娘担心。”

长鱼信代替了老父亲的角色絮絮叨叨的叮嘱,听得长鱼野飞扬的眉眼都悄悄落了半寸。

倒是一旁的朝玄风若有似无的目光总是扫到长鱼信身上。

直到熟悉的马鸣声从身旁传来,朝玄风才收回视线。

同样神勇的黑色骏马靠近,让看起来十分冷漠不好亲近的捕风立时变成了小迷弟,伸着大脑袋就去蹭擒雷。

“皇兄。”

朝瑾单手控马,从鞍边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扔进朝玄风的箭袋,

“多年未见,让皇兄好好看看你的本事。”

如从前一般无二的亲近,带着皇兄的羽箭,他便有无尽的力量。

朝玄风方才有些低沉的心猛的蹦跶了两下,难得露出点阳光的笑,

“皇兄放心,头名定是玄兔。”

一旁的长鱼野听了不由拔高了声音,年轻张扬的声音透着一往无前的冲劲,

“妹妹且看我,百步穿杨,箭穿七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