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廉纤一声令下,刀柄之上瞬间升腾起一簇火树,火树在空中迅速扭曲变化成了个火人。
火人朝着杨廉纤呲牙咧嘴,发出一阵极其阴森的怪笑:“哟,我那英武不凡的主人呐,今儿个怎么这般得闲,竟将小的召唤出来耍子了?”
杨廉纤斜睨着它,似笑非笑地道:“怕你整日憋在刀里面,闷出什么毛病来,特意叫你出来透透气。”
火人扭动着身躯,笑道:“我的主人呐,您这可真是个明智之举。您都不知道,您将近四个月没拔刀,这劳什子破刀都快生锈咯,我现在只要一呼吸,鼻子里全是铁锈味儿,相当的不得劲儿啊。”
杨廉纤耸了耸肩,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少在这儿贫嘴了,你就不能学学你兄弟劣冰,时刻保持沉默,那样招人喜欢。”
火人听了,撇了撇嘴,眼神颇为不屑。这时,它注意到了一旁的秋商信,转而嬉皮笑脸地说道:“哟,商信小少爷也在呀,商信少爷今儿个是不是又伤心啦,小的可很少见您笑过呢。”
秋商信压根不想搭理它,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穷炎,这并不好笑。”
杨廉纤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它别再啰嗦,随后将手中的那撮毛发扬了扬,接着扔入火人之中,瞬间被烧为灰烬。
杨廉纤正色道:“你闻清楚这味道,我要你到地底下找出它的源头。”
“咳咳咳,你能不能别什么东西都往我肚子里扔,这到底是啥玩意儿,怎么一股子腥臭味儿。”火人张大了嘴巴,做出一副干呕的模样,满脸的嫌弃。
“臭就对了,就是这股腥臭味,好好发挥你那比狗鼻子还灵的嗅觉,给我把这味道的源头找出来。”杨廉纤一脸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火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谁让您是我的主人呢,我这当牛做马的,心甘情愿为您效劳。”
秋商信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穷炎,你虽然性子乖张跳脱,情绪也时常阴晴不定,但也没像这般欢喜不自禁的,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火人嘿嘿笑着,一脸狡黠地说道:“我昨天在刀鞘里,听了整整一夜小廉纤和姜小姐的情话,哎哟喂,那叫一个肉麻哟,把我乐得肚子疼……”
杨廉纤一听,立刻瞪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话密了啊。”
秋商信却是又惊又喜,转向杨廉纤道:“雨哥,难怪你昨夜没回来住,原来是在嫂子那里过夜的呀。”
杨廉纤咳嗽一声,解释道:“你可别多想啊,你嫂子冰清玉洁,我们一直都恪守礼数,从来没做过越界的事。”
秋商信微微一笑,点头道:“我懂我懂。”语气却似乎别有深意。
“小屁孩,你懂个屁。”杨廉纤看向火人,见它一脸贱兮兮的笑容,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愣在这儿傻笑什么,赶紧干活。”
“是是是。”
火人连忙应道,由火焰组成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两下,紧接着化为一条粗大的火蛇,“刷”地一下,钻入了地下。
火巫穷炎钻到地下没多久,杨廉纤和秋商信就明显感觉到地面温度急剧升高,跟蒸炉似的,真有些烫脚底板。
二人本想走近河边凉凉脚,这时河面竟沸腾了起来,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杨廉纤微微一怔,心中暗自寻思:这穷炎在地下捣鼓什么呢?
就在这时,从火刀插入的地方起,升起了一连串的火焰,宛如一条长龙,径直蔓延下去。火焰一直延伸到河里,连水面也燃烧了起来,火势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河对岸,没有停下的迹象,继续朝着视野的尽头蔓延。
秋商信通过黑鹰的眼睛看到这一幕,一脸惊讶地说道:“穷炎这是在做什么?”
杨廉纤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严峻地说道:“穷炎找到那味道的源头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寻过去,把罪魁祸首抓住。”听了这话,秋商信有些迫不及待。
杨廉纤表现得很稳重,他平静地说道:“等兄弟们回来,大家一起过去。”
在等待手下归来的期间,火巫穷炎回来了。它悬停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在地上留下的一长串火焰,嘿嘿地笑道:“气味的源头我已经给你找到了。”
杨廉纤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穷炎咂了咂嘴,煞有介事地说道:“三言两语可说不明白,反正那地方挺邪乎的,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就连本巫刚到那儿的时候,看到那一幕也吓了一跳。”
“哦?”听了这话,杨廉纤顿时来了兴致,剑眉一挑,轻笑道,“能把你这大巫吓一跳的东西,必然不是寻常之物,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又过了一会儿,派出去的手下都陆续回来了。他们向杨廉纤汇报结果,依旧是毫无收获。
杨廉纤也没多说什么,收刀回鞘,带着秋商信和十名捕快,寻路绕过了村口的小河,来到对岸。他们顺着穷炎留下的火焰指引,一路往西前行。一直走到日落西山,夜幕笼罩大地,天上星月点点,这才走到了火焰记号的尽头。
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湖,众人站在河岸边,身后是辽阔的旷野,离他们不远处矗立着几座荒废的亭子,身前则是许多一排排长长的木阶。这里原本是一处渡口,不过如今已然荒废了。
杨廉纤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叫“寒鸦口”,距离洛津渡并不是很远。
这里本不该有船只停泊,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杨廉纤看到岸边停着几艘小舟,另有一只规模颇为宏大的楼船泊在那里,看上去都是废弃已久的。
“穷炎,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杨廉纤举目四望,却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便运用灵力传音之术,在脑中向巫祝穷炎询问。
“在那只楼船上,你可别让这些凡人跟着,我怕他们看到那东西,得当场吓尿裤子。”
很快,杨廉纤脑中就响起了穷炎的回话,听它的语气颇为认真,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杨廉纤虽不知穷炎说的是何物,但能让这大巫都感到惧怕的,绝对不简单。他担心即便自己与兄弟联手,都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斟酌再三后,吩咐十名手下道:“你们速速回去请陈头儿过来,就说我手上办的案子十分棘手,需要他来助一臂之力。”
“是。”
十人齐声答应,当即展开轻功,蹿了出去,瞬息之间,就已经在十几丈外。他们虽然并非修士,但个个都是武道高手,这功夫自然相当了得。
等他们走远后,杨廉纤才转头跟秋商信说道:“我们上那只楼船上看看。”
秋商信点头道:“好。”
二人飞身上了楼船,站在木质的甲板上,只感觉这甲板已经腐朽得非常厉害,极其脆弱,稍微用力踩踏,就会断裂。
楼船本就是一种大船,因其船身高大,船头宽阔,外观形似楼阁而得名。楼船甲板上的建筑便是木楼,而甲板之下则是船舱,其内部空间十分开阔,甚至比一般的住宅都要大。
杨廉纤和秋商信先是把船头船尾,以及整个甲板都仔细查看了一圈,然而除了一些老旧的设施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杨廉纤,上面的船楼你就不用看了,你往最底层的货仓去。记住,动静一定要小,千万别惊动了水底下那怪物。”
就在这时,杨廉纤脑中突然传来穷炎冷冰冰的话语。
“水底下的怪物?”
杨廉纤一怔,心想这穷炎性子越来越怪,有话不直说,还故作神秘,卖起了关子,回去定要收拾它一番。
杨廉纤领着秋商信进入楼里,寻到了通往船舱的阶梯。二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这楼船共有三层,两人沿着阶梯一直下到底层,寻到了穷炎所说的货舱。
二人刚一走进货舱,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臭味便扑面而来。他们忙闭住呼吸,才继续往里面走去。
这货舱的空间极大,里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脏乱程度令人咋舌。
他们穿过这些杂物,往深处走了一阵后,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
虽然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杨廉纤仍能清晰视物,而秋商信自不必说,他本身是个瞎子,只能靠肩上的黑鹰看东西。
就在这时,杨廉纤的瞳孔陡然张大,他看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东西。
那是一株树干粗壮的古树,树皮已经粗糙干裂,暴露出里面的韧皮。树冠极为繁茂,犹如一把巨大的雨伞,一直顶到货舱的顶部。
无数树枝虬结交错,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上面的叶子呈现枯黄色,都黏在树枝上,像是掉不下来。而在一些树枝上,竟然已经结出了“果”,那些果子人头人身,白白胖胖的,仔细一看,赫然竟是一个个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