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木归客告别戚瑶璘,就随着秋商信一同前往了衙署。
待所有捕快、衙役都陆陆续续在差房大院集合后,秋商信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给大家布置任务。
今日正午,狮子广场将举行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事,届时云音寺的高僧会亲临现场,为十年前不幸遇难的婴儿设坛诵经,超度一切亡灵进入往生轮回。
秋商信对这场法事极为重视,为了维持会场的秩序,防止奸邪之徒趁机捣乱,他将所有捕快分成了四组。
第一组负责在明面上维持会场的秩序。
第二组则乔装打扮成老百姓,混入人群之中,观察是否有行迹可疑之人。
第三组在狮子广场周边进行不间断地巡逻。
第四组则负责把守狮子广场附近的要道,一旦出现问题,能够迅速封锁城区。
昨天众衙役聚会的【醉仙香居】酒楼恰好位于狮子广场边上,站在酒楼最高层六楼的窗前,便可将广场的全貌一览无余,对于练过目力的修士来说,甚至能将下面来往的行人看得一清二楚。
秋商信特意将醉仙香居的六楼全部包下,安排木归客坐在窗台前,专门留意到场看客中是否有举止怪异、形迹可疑的人员。一旦发现,木归客便要立即向秋商信传信,届时会有专人迅速前去围捕。
任务分配完毕后,众衙役各司其职,早早奔赴狮子广场做准备。
秋商信在衙门还有一些事务亟待处理,稍后还要去迎接云音寺的高僧,便让郑熊和梁谦带着木归客先去了醉仙香居。
三人来到酒楼后,自有伙计将他们领到六楼。因为这一层都被秋商信包下,桌椅都是昨夜打烊时收拾好了的,伙计们也不敢动,所以都没有放下来,倒是显得冷冷清清的。
木归客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微微侧目就能看到下面的风貌,果然将不远处的狮子广场尽收眼底,他修为已经有了一定火候,目力自是远超常人,街上的来往行人和摆摊做买卖的小贩,他们的样貌和动作无不看得一清二楚。
郑熊和梁谦也在一旁坐下,陪着木归客闲聊了一会,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到了上岗的时候,他们便先行告退了。
此时不过辰时过半,距离法事开始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木归客闲来无事,便静下心来闭目吐纳,存养灵息。
木归客本身剑术基本功扎实,家传剑术甚为奥妙精深,在得到萧仲景这位剑术大家的指导后,他在剑道上的造诣突飞猛进,已隐隐步入上乘剑修的行列。
萧仲景传他的至善至柔之剑【尺水】,与木归客温良谦和的性格相得益彰。随着他对【尺水】的使用愈发得心应手,他发觉当自己用灵力温养这把宝剑时,宝剑同时也在温养他的灵根,使他吸收天地灵气的质量愈发精纯。
木归客离家踏入江湖,已经有了半年的光景,期间历经过江湖险恶、人情冷暖,也与几名厉害的敌人交过手,从实战中领悟到了不少修行妙法,先后又得到萧仲景与老陆两位上仙的指点,再经过他自己用心整合之后,打造出一套适合自己的修行方法,最近他在修行上的速度可谓是提升显着。
木归客刚离家时,仅仅是【健魄】后期修为,经过这半年来的苦修,终于在前不久成功突破至【神合】初期,这修炼速度对于神合以下来说,虽然算不上快,但对于他庸常的天赋而言,已然不慢了。
修为得到提升,木归客当然很高兴。他深知,若是一直待在天师府里死学死练,不知变通,自己恐怕还被困在【健魄】修为,难有突破。他很庆幸当初做出的决定,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木归客吐纳了一个时辰,这时他耳里渐渐传来细微的嘈杂之声。他缓缓睁开双眼,侧目望向楼下的狮子广场,只见广场上已经搭起了白色的棚子。广场外围的人越聚越多,而广场内部则有衙役围成一圈,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这场法事事关重大,庐阳城里半数百姓都会过来观礼。张三一心觊觎那些药罐,倘若我是他,必定会选择在这鱼龙混杂的场合展开行动。只需命手下制造骚乱,趁大家自顾不暇之时,浑水摸鱼,便极有可能得手。秋前辈相当看重这场法事,我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从这一刻起,木归客就全神贯注,将注意力投到广场上的人群中,仔细观察他们的五官样貌、穿着打扮以及言行举止。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广场上已经可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木归客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人群中三教九流,拖家带口,形形色色的人一应俱全,将广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下方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犹如万蝉齐鸣,喧闹无比。若不是有衙役在场维持秩序,场面恐怕早就不可控了。
“当!”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铜锣声响,木归客看到一群身披袈裟的大和尚,在几名衙役的护送下,缓缓走入了棚子。又过了片刻,秋商信在众人的簇拥下,也走进了棚子里。
木归客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太阳光芒万丈,高悬中天,离正午已然不到半个时辰,水陆法事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木归客耳中听到一道极其浑厚响亮的咳嗽声,瞬间响彻整个狮子广场,紧接着所有人都迅速安静了下来。
木归客知道,这是秋商信在示意大家安静。
就见秋商信站在广场中央,面向场下的庐阳百姓,声音朗朗地开始念起了悼词:
“各位庐阳的父老乡亲,今日吾等怀无比沉痛之情,齐聚于狮子广场之上,悼十年前不幸罹难的婴孩……”
随着秋商信的声音覆盖住广场,场下很快便是一片愁云惨雾,前来悼念的百姓们无不神情肃穆,痛彻心扉。
木归客也受这氛围感染,心中不禁有些难过。正当他听得入神之际,身后不远处的自动升降梯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叮铃铃”的几声铃响传入耳中。
木归客心中一怔,迅速收回心神,转头望去,只见升降梯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分别是一个少年、一个壮汉,还有一个酒楼伙计。
“公子,这六楼确实已经被秋捕头包下了,今天一律不接待任何客人。您要是想更清楚地看到广场上的法事,要不委屈您一下,去五楼吧。”伙计跟在二人后面,一脸为难的神色,不住地劝说着。
那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颇为俊秀,浑身透着一股贵气。他身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更显风度翩翩。
“啪”的一声,贵气少年很是潇洒地将手中折扇展开,不失风度地轻轻扇了扇,缓缓说道:“今天可真是个热闹的日子,狮子广场上举办水陆法事大会,前来观礼的人数不胜数,当真是热闹非凡。贵酒楼也因此沾光不少,从一楼到五楼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哪还有本公子的立足之地呀?”
伙计听了,脸上微微发红,刚想要开口解释,少年却将折扇一合,指向坐在窗前的木归客,笑道:“还说不接待客人,喏,那不是人吗?”
伙计赶忙解释道:“那位公子是秋捕头的朋友。”
少年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木归客桌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木归客一脸诧异,目光惊疑地回看对方。
“敢问少公子贵姓啊?”少年脸上目光温和,笑吟吟地问道。
“免贵姓木。”出于礼貌,木归客自然而然地回答道。
“原来是木少君,幸会幸会。”少年眉开眼笑,看起来很高兴。
“阁下贵姓?”木归客顺口问了一句。
“我姓夏。”少年说着,伸长脖子,将目光投向窗外,眼中满是喜色,自顾自地说道,“这场法事可谓是空前绝后,庐阳百姓怕是半数都聚集在此了。这街上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本公子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挤进了这家酒楼来。正所谓登高望远,方可将整个广场尽收眼底,这里当真是绝佳的观会之地啊!”
说完这话,姓夏的少年又将目光收回,看向木归客,道:“木少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成全。”
木归客不知此人有何意图,倒也不好妄加揣测他的好坏,于是只能好言回应:“请讲。”
少年将折扇在手里轻拍着,神色甚是彬彬有礼,含笑道:“小弟再很久之前,就听说这狮子广场上要举办水陆法事大会,为十年前庐阳罹难的无辜孩子超度。小弟自幼酷爱佛法,是个释家信徒,早就期待着能来观礼。不成想今日来得晚了些,错过了观会的好位置。正巧看到这座酒楼,实在是绝佳的观会妙处。不知木少君可否行个方便,留下小弟作陪,咱们一同观礼,岂不妙哉?小弟自是荣宠备至,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