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许春英就过来找张秀花诉苦，“我好心好意想帮他们。她还不领情！难道我愿意带孩子吗？”
张秀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许春英错了，心是好的，但是红武媳妇舍不得孩子，也是情有可原，“她不想让你带，那就算了。你跟大哥两人多累啊。每天要干那么多活。真要照顾孙子，你平时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许春英叹气，“你以为我想带孩子啊。我还不是看红武太累！一个人挣钱养活三个人，还要还房贷，压力多大啊。你看他瘦成那样，他媳妇也是真狠心，一点也不心疼他。”
张秀花没法说，谁的孩子谁疼，她只能安慰她，“红武明年应该会涨工资吧？”
“他在国家单位，要涨，全市都涨。哪那么容易呢。”许春英摆摆手，“明年红文就毕业了，还要给他买房，娶媳妇……”
想到这里，她表情已是相当难看，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你说我当初生那么多干嘛，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以前觉得孩子多，将来孩子养老，负担也能小些。可现在还没老呢，她就要撑不住了。老的要养，小的还得托举，他们老两口骨头都快压弯了。
张秀花只能安慰她，“都会过去的。等孩子成了家，你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结束什么啊？”许春英一点也不看好，“结了婚，就得生孩子，小两口都有工作，孩子不还是我带吗？！”
张秀花失笑，“你可以不带啊？！你在家照顾老人，他们也不会挑你的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许春英哪里舍得孩子受苦。尤其红武瘦成这样，简直就是在挖她的心。
许春英叹了口气，“只能多给他们点钱，让他日子好过一点。”
“你还有钱？”张秀花诧异。要知道许春英刚还了她三千块钱。加上之前的两千，总共还五千了。
许春英摇头说没多少，“就是卖平菇赚的钱。也就一千多。有点少，但也能减轻他们压力。”
她叹息，“还是生女儿好啊，不用买房，不用带孩子，压力小很多。还你的两千块钱，就是我家红霞给的。她在首都开的了辅导班，赚了点钱。”
张秀花没说什么，在老一辈人的心里，他们从来没想过给女儿买房。她说了也是白说。
她不说话，许春英却拍着巴掌想起一事，“不行！我家红霞好不容易回来，我得找李四婶给她张罗相亲对象。嫁得近一点，以后也能帮衬家里。”
不等张秀花反应，她已经风风火火跑走了。
许春英的想法很美好，奈何红霞根本不配合。
当李四婶大浪淘沙帮着介绍一个小伙，并将人请上门，只看了一眼，红霞就跑到香香家。
宝林和瑶瑶当时也在香香家。看到她哭着跑过来，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等听到事情经过。
宝林觉得很荒唐，“大娘着什么急啊。你才二十三岁。还那么年轻，她就急着把你嫁出去！”
香香觉得她搞错重点了，“介绍的那是啥歪瓜裂枣！长得那么磕碜，也就学历跟你相匹配，个子又矮，你妈哪根筋不对，这么会埋汰人！”
瑶瑶诧异看着香香，“你认识啊？”
“认识啊。我同学的哥哥。”香香撇嘴，“长得特别丑！跟红霞一点也不配！”
红霞气得跑出来，可是马上就过年了，她不可能不回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现在气得说不出话，脑子也乱糟糟的，根本想不出好办法，就跑来找香香拿主意。
香香立刻就给她出主意，“我要是你现在马上回家收拾东西，坐火车去首都。晾着你妈。要不然她以后还会再给你介绍第二个第三个。总有一天你会妥协的！”
红霞一想到那个场面，冲她点了下头，果断回去收拾东西跑路了。
宝林和瑶瑶见香香掺和这种事，都为她担心，“你就不怕我大娘找上门？她可不是善茬。”
大娘吵架的本领在全村无敌手，香香面皮薄，可干不过她。
香香失笑，“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宝林和瑶瑶居然无言以对。好吧，只要红霞不说出去，她确实是安全的。
正如宝林和瑶瑶所料，红霞逃跑这事，许春英很生气。她满村找不到女儿，回到家一看，女儿行李都不见了，看样子是跑路了。她气得跳脚，跑到张秀花家抱怨，“我好心好意为她，她还不领情。嫁到外地，她被人欺负，我都护不住她！”
张秀花刚刚也在门口看过李四婶带来的男孩，用她两辈子的眼光，也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不好看，她就想不通了，“红霞长得也不错，学历也高，你咋给她挑这么个人！不就是有个正式工作嘛，也没别的优点了。”
许春英听到她站在红霞那边，也为自己抱屈，“你以为我不想给她挑个好的。这不是没有嘛。她要求大学生，就把九成同龄人筛下去了。还得跟她年龄相当，又干去九成，符合条件的人选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还都结婚了。”
“那就让她在外面找，首都那么多大学生，你还怕红霞找不着？”张秀花觉得这事不能着急。
“首都的大学生不一定是首都人，都是在首都打拼的。他们迟早要回老家。”许春英不想女儿嫁得太远。
张秀花觉得她得变一下思路，“那我问你，红文将来肯定在外地定居吧？他一个大学生，学的也不是农业，不可能回来种地。他将来在外地工作，以后肯定也得在外地买房。你两个儿子，你至少得跟着一个生活。你把红霞嫁这么近，你自己反倒跑了，你这不是坑了红霞吗？！”
许春英被她问住，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张秀花见她不说话，“你好好想想吧。别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做孩子们不高兴的事情。你将来又不指望红霞养老，嫁近嫁远，有什么区别。只要男方可靠，近点远点都行。”
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在大城市，许多人都劝女儿不要远嫁。可这世上没有一个道理适用于所有人。红霞学历高，就注定她在小地方可挑选的对象范围就窄，只能去大城市才能挑到适合的对象。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大城市工作机会也多。大嫂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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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这年过得比较冷清，至少在许春英看来是这样的。女儿不在家，大儿子还带了儿媳妇和儿子回来，可是多了份生疏，少了分亲近。
张秀花这边呢，今年刘淑君跟他们一块生活。
大病两场，她行动不怎么方便，但精神尚可，陪着孩子们一起放烟花。
这烟花是继东和二狗从首都买来的。这时候的火车站没有设备检查违禁物品。烟花爆竹这种危险物品都照样可以携带。
过完年，大家各自忙碌起来。
张秀花拿到三十万，手头有了钱，她就在首都又买了四合院。因为她时间有限，所以让继东帮着买。
继东也没那么多时间，他就让自己的下属帮他看房，然后跟房东谈完价，他直接去办过户。
这天下午他的下属小郭过来通知他，过来签约。
两人沿着巷子往里走，小郭跟他讲四合院的情况，“地段挺好的，可以看到故宫，离我们囤物料的地方也很近。房屋有点旧，不过没事，买好后，我们维修队将房子重新修整好，还可以弄水电，更方便出租。”
“行！”继东拍拍他肩膀，“待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小郭笑眯了眼，因为张总不仅会请他吃好的，还会给他一笔好处费。比他上班拿得还高，他笑眯眯道，“张总，现在四合院涨得太快了。去年你买的那套才六万，今年就涨到八万三了。”
继东叹气，“可惜咱们没有更多的钱，要不然也可以多买几套。”
他转了话题，问建筑队干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难题。
小郭正要回答，突然继东停下来，小郭疑惑看着他，只见他又往后退倒两步，眼睛盯着左侧的巷子，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怔住。
只见更窄的巷子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围堵一个年轻姑娘。距离有点远，他听不清那些人在说什么，但从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们在恐吓威胁他们。
小郭觉得他们两个男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拉着继东就要离开，却不曾想继东不仅没有离开，反倒站在巷子口大喝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