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打造的马车装饰着鲜艳到发沉的红绸缎,无人驾赶,马蹄声哒哒哒,挂着车厢诡异又晃悠悠出现在人挤人的街头。
车头挂着两个大灯笼,一左一右,一红一白,配上黑木挂红绸的马车,马车还无人驾赶。
虽是白天,但光看着就觉得阴寒,凄风阵阵。
马蹄声哒哒哒的往前走。
不少人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给马车让道。
穿着粗布麻衣来这边给穷苦百姓义诊的程回没见过这阵仗,头一个往前面挤着看。
马车走远,才听周围知情的百姓议论。
那是毁心教新任教主的鬼影车,到处溜达,一到晚上点亮红白灯笼走在路上,马车还没人赶马,里面坐着个红衣人,不知是男是女,吓死个人。
还是前任教主的花车好看,不管走到哪里都香喷喷的,随机摘花送给小姑娘,把那些姑娘迷的,恨不得当即以身相许。
可惜,出家去了。
无人知道原因。
前任教主,程回倒是知道,是谷飞白,他的车确实烧气。
只是这新的……
倒从未见过。
听说上任没多久,原本发展势头很猛的毁心教,在短短几天时间全变成了暗线,埋藏在各行各业,各个角落。
程回没功夫关心这些,背着采药的背篓,一副善良心软又穷苦的好医者样。
他最近都是在各个地方义诊,走到哪处算哪处。
因为免费,还医术高超,所到之处,砸了不少人的饭碗,看他孤身一人,穿得单薄又一副文弱样,程回经常被各大药铺联合驱赶或买凶杀人。
他们没想到,他们围攻绞杀的文弱医者,放下背篓后,还略懂一些拳脚。
一不小心给你打重了,背上背篓,还略通一些医术。
给人气的。
全当看不见。
…
从城里义诊完出来,程回背着背篓走的山路,能采药的同时,遇见什么村寨也能去看看有没有疑难杂症。
晚上。
月光藏进云层中,只留下无边框的黑暗挂在天上,透不见一点光。
程回在密林中烧了堆柴火歇脚,里面还丢了几个百姓送的芋头。
这种苦日子过习惯了,程回无聊的坐在火堆旁,用木棍扒拉着火里的食物。
芋头还没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程回远远听到空幽幽踩着节拍而来的马蹄声,在这寂深的夜晚,出现在林子里,似催命的节拍,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漆黑的黑沉木马车绑着暗色红绸,一红一白的灯笼挂在车前引路。
马车上无人驱赶,好似无人,但吹来的晚风掀起黑帘,露出坐马车中红衣人的小半张侧脸,那人嘴角噙着笑,皮肤白净无瑕,穿着红衣,一头黑发,乖乖坐着像个要嫁人的新娘。
如此诡异的马车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坐在火堆后面的程回目光紧锁,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马车,满身戒备。
这些年在江湖中,他可得罪不少人。
果不其然,诡异的马车在程回面前停住,他面前的火光倒映在马儿后面拖着的漆黑沉木上,红绸带照得格外鲜红。
程回听到马车里有人的呼吸声,但不知对方身手,只能先一步摸着腰间藏着的淬毒暗器,只待一击致命。
“哥哥。”
车内忽地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呼唤。
淡淡的,像晚风吹过平静湖面,风走了,却荡起水波涟漪。
程回紧张的心湖因为这一声落石,砸出不小的水花。
程回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马车内有动静,脚踝上熟悉的铃声响起。
手指掀起的漆黑车帘,高大的红衣男子挑帘出现,眉眼如画,唇色不点而红,长发如绸,右侧耳边的头发用不大不小的金饰压着,显得贵气又精致。
那一身红衣,在出现那一刹那,被程回点起来的火光照映着。
在这深山无人的黑夜,不知是不是山中精怪,化成他日思夜想的爱人模样,出现到他眼前,引他步步上钩。
程回以为自己烤芋头中毒了,抬手咬了自己一口。
嘶……
疼的。
因为这一口,穿着红衣格外璀璨鲜艳的人走下马车,微微勾唇笑着走到他身边坐下,拉着程回咬出牙印的手臂,没问程回的意见,在他呆呆看着的目光中,轻轻放到唇边,带着温度的唇慢慢吻上那个有些发疼的牙印。
吻着手臂时,坐在身边离自己很近的人,突然抬起那双勾人的眼睛,微微弯着,含笑的注视着自己。
程回咽了咽发干且呼吸急促的嗓子,不太确定喊了句:“诏儿……”
眼前的男人笑得更加好看,拉着他有牙印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心口:“嗯,哥哥,我在。”
这句话刚落,红衣男子猛地被程回扑倒,程回另一只手护着他头,将人扑在地上,呼吸带着炽热和积压多年的思念涌上,程回主动吻上来人的唇,用来表达自己这些年对他不曾削减还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浓烈的爱意。
被扑倒强吻的江阙愣了一下,随后弯了弯眼睛,抬手扣住程回的头,翻身将他压着调换位置,加重延长这个由程回开始的吻。
“哥哥……”江阙呼吸有些重,看程回眼神浓稠的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晦涩阴暗,仿佛随时都能将他裹入墨中,拆解干净。
程回是有些怕的。
但他被裹上了一种名为欲望的枷锁,而锁的另一头,在眼前之人的手中牵着。
直到他无声的默许,男人才轻笑着拥抱着他冲破阻碍束缚,将他牢牢锁在怀中。
程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想起什么,不太清醒的用手推人:“我,我身上脏。”
“不脏。”
江阙低头吻他,单手扣住程回推人的手,锁在地上他垫着的,自己的红衣。
…
…
程回没想到。
三年后的再见,他和诏儿的第一次,会是在这样冲动且简陋的野外夜晚。
身后因为没有添柴而逐渐消失只剩下火星的火堆,里面还有自己的晚饭,那些已经烧糊了的芋头。
…
清晨。
山中露气重,地上的柴火灰被露水打湿凝在地上,里面还可怜巴巴的有几个同样被烧成碳,但还保持原来形状的芋头。
火堆旁边没有人,只有红色外衣还垫在地上,上面明显有人压平睡过的痕迹。
而一旁同样留了一晚的马车上,外面的马儿低头吃着脚下清晨还带着露水的嫩草。
车内,铺着柔软皮毛的马车,四周黑帘将外面的光源遮住。
原本睡在外面的两个男人在车里互相依偎,身上盖着锦衾,睡得正熟。
程回露出来的肩膀,搂着他的江阙醒了,但又没睁眼,就这么抱着程回,手指在他肩膀上无意识蹭着他肌肤。
程回觉得痒,动了动,为了赶走这只手,一个劲往江阙怀里钻。
惹得江阙虽闭着眼睛,但却是好玩的继续伸手去逗他。
直到把人逗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