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平乃一小镇,位于秦岭北端的终南山北麓,汉阴县南面,往北再行40余里,便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因为是在山区,天黑得早,下午,一行人刚到长平镇,费之识言语了一声,就出门访客去了,过了戌时,未见他回转,康明心神不宁,心想:无论如何,明日一早要启程,不知汤锅会对我的老婆孩子干啥事。
正胡思乱想中,费之识领着一位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回客栈,他上月儿知会康明,在费真屋里碰头,回头向刘夫人和费真介绍道:“这位是我崔师兄的公子崔浩。”
“崔浩见过师妹和刘夫人”,崔浩一身黑衣短装,身材高挑,目光如炬,一看便知乃习武中人,他拱手给费真和刘夫人行过礼,见费真身着男装,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垂手而立。
“崔师兄在终南山上侍奉师父,家里只有我这师侄和师嫂,他家住在镇西十里地,那里有一个小村子,村里住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崔姓本家,真儿,你带着大家,明日赶早,去崔师兄家等我,云师姑的伤可能要十天半月,你要等着我一起去青风村,听说那路上有一伙强盗出没。”
“崔师兄,你请坐”,费真一边让座,一边问:“此地到青风村还有多远?”
“从我家到青风村有40里路,都是小路,车马不能行。”崔浩回答。
“咚咚咚”,一听说费之识回来,康明马上跑过来,着急地敲门。
“进来吧”,费真应道。
“终于把大侠盼回来了,我还在想,你若今晚不回来,明早我也要上路,我心焦呀!哟,有客人。”康明少有的失态,说了这许多话,方才发现屋里有新面孔,困窘之下,搓搓手,立马住口。
“康当家来了,这是我师侄崔浩。”费之时哈哈一笑,拉着康明坐下,对崔浩说:“多亏康当家仗义,我等方能平安过来,其中详情,有空你问问真儿。”
“在下谢过康当家”,崔浩再次起身,抱拳谢道。
(二)
“明日赶早,我和康当家要回山寨,刘夫人想好没有?”费之识问道。
“我跟费公子走”,刘夫人回答。
“父亲,刘夫人跟着我,回到锦城后,再想法子把她的孩儿接出来。”费真说道。
崔浩见刘夫人称师妹公子,一下释然,不禁含笑多看了师妹两眼。
“既然你们想好了,更不能住在镇上了,就怕汤哥撵过来。”费之时说道。
“不如,今晚就走”,崔浩提议:“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免得大白天,看见的人多,泄漏行迹。”
“崔师兄,还是明早吧,这晚上行路,我等打上火把,等于向别人明示我们的行踪。”费真说道:“明日五更起床,微亮就出发,可好?”
“行”,崔浩爽快地回答。
“只是师婶一人在家,崔师兄今晚还是要赶回去吧?”费真问道。
“不用,我内人和孩子,加上四个师兄弟在屋呢,公子放心。”
“那你们早些安歇,我们明早也要赶回山寨,刘夫人这一走,我怕汤锅迁怒三当家。”费之识转身出门,被费真叫住。
“父亲,汤锅这人,不得人心,他若是硬来,你可助康当家夺了他的权,保他一条命即可。”费真说道。
“不可”,“不可”,费之时和康明同时说。
“为何不可?”
“人家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一去,就把汤锅赶下台,让他们流血内斗,于心难安呐。”费之识回答。
(三)
“我们毕竟是连襟,拜过把子的兄弟,我只望着他迷途知返,绝不忤逆他。”康明说道。
“你这是愚忠,他若要你妻儿的性命,你该如何?”费真说道:“你还是见机行事吧,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条,死了不会复生。”
“费公子说的是,寨里的兄弟绝大部分听你的,你何不带着兄弟们,莫要做强盗了,我们有田有土,有羊牛马,完全能自给自足,莫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刘夫人说道。
“我一定把表姐的话,带给大当家,希望他不辜负你的苦心。”康明回答道。
当夜无话,次日费真起床,洗漱完毕,匆匆吃过早点,出门的时候,天刚露出微曦,康明几人早已走了多时。
费真一行悄悄牵上马,在崔浩的带领下,向西行走,走出镇子,便是林间小道,山中昼夜温差大,晚间水珠凝结在树枝草木上,轻轻一碰,落在头上、颈里、身上,略有寒意,道路湿滑,走得慢,不过一路还算顺利,走了一个时辰,走到了崔浩的家——栗村,安下不提。
话说费之识和康明一行,骑着快马,一路畅通,赶回山寨时,刚好午时。
(四)
费之识目达耳通,远远地便看见,位于寨子南门的康明家,门口站着几百号人,骆夫人和两个儿子被绑着,跪在院门前,三位持刀大汉站在他们面前,数十余位妇人,围着持刀之人,吵闹之声远远地传来。
康明心急如焚,打马往家跑,被费之识一把拦住。
“听老夫之言,三当家,你若不想让寨子的人火拼,就一个字忍,我来做恶人,可好?”费之识大声说道。
康明点点头,又驰马向家跑去。
“三当家回来了,三当家回来了。”突然寨里喊声四起,伴随着女人小孩的哭声。
“爹”,“爹”,“爹爹,快来救我!”宝根和二小见父亲飞马而来,强忍的泪水决堤而出。
“不要动!”三位刽子手,竟然把刀架在骆夫人和两个孩子的脖子上。
“快放下!”,康明急道,举手阻止他们。
“再动就杀了他们!”右手边椅子上,汤锅跷着腿,一晃一晃地,手里拿着旱烟,抽一口吐一次烟,对刽子手说道。
“大哥,你这是干啥?他们何事得罪了你?”康明“叭”的一声跪在汤锅面前。
“你啥意思,你把我夫人拐跑了,我让你家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一点不吃亏。”汤锅吸一吸鼻子,舌头舔一舔上唇,说道。
“不是你让夫人去送他们的吗?”康明说道。
“我何时让她送过你们?你这谎撒得太离奇了,谁信呢?谁信?”他双手一摊,对他周围的人说。
“大哥,昨日一早,我们没走多远,夫人赶上来,送给我这个牌子,说是你让她带来的,你准她跟着我们过秦岭,然后回幽州老家找亲人。”康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令牌,双手递给汤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