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费真在终南山雷公寺师爷处住了两日,早晚晨钟暮鼓,禅香绕室,宁静致远,方才明白,为何世外高人,都寄身于这佛堂寺庙,当真是修行之所,身心都能受到这山水的涤荡,再多的烦恼苦楚,还不是一缕云烟,转霎即逝。
这两日,崔浩带着小师妹,游历各处寺庙,次日一早,他们去到最远的弥陀寺,烧香礼佛后,穿寺院后门,向后山爬去,行到山顶,眼前乃一万丈悬崖,向左右看去,一眼望不到边际。
“师妹,你看正前方,那雾气浓郁的地方,就是青风村。”崔浩指着正前方,不足两里地的寨子,对费真说。
“是吗?这么近?”费真喜道。
“看似很近,下山走过去,许有七八里不止。”崔浩说道。
“怎么下山,没有路啊?”小六子凑过来,问。
“右边的山脊,有一条陡峭的小道,可供行人通行,只是这会儿尚早,道路湿滑,容易摔下悬崖,等到日上三竿,太阳晒干了水汽,方能行走。”崔浩说道。
“走慢一点,不会有事的。”费真无惧无畏。
“不可,公子”,小六子立马反对。
“要不,过去看看?能行就走。”崔浩折中道。
四人沿着山顶的小道,走了半刻钟,到了山脊处,一看,小路有一丈见宽,两边用木头架起了栏杆,方便行人扶着走。
“一年没走这条路,倒是修好了。”崔浩惊讶道:“我记起来了,曾听父亲说,弥陀寺的住持是师祖的徒孙,前两年生病,是青风村的大夫,治好的。”
“呀,”费真和小六子,同时叫出声。
“那大夫可是姓黄?”小六子问道。
“你如何知道的?”崔浩诧异道。
“个中详情,待我私下告知师兄。”费真答道。
(二)
四人沿着山道走了近两个时辰,来到青风村,青风村村子不大,三十户人家,稀稀落落坐立在青风山前面的斜坡上,月华和黄济的家在寨子的最左侧。
听说他们是来找黄大夫的,村里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四人穿过凹凸不平的小路,来到一座两层楼高的小院前。
“花儿,花儿,有人找你爹。”孩子们在院门外喊。
“我爹出诊了,没在家。”清脆的女孩声从屋里传来。
“哪位病了?”这时,屋里走出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怀里抱着婴儿。
“翠翠姐,是他们找黄大夫。”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
费真怔在那里,这哪里是月华?她怀里的孩子是?
“你们?”翠翠走近,再次问道。
“翠翠姐,我们能进去说吗?”费真问道。
“我家老爷不在,只有太太,稍等。”翠翠转身进屋。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费真转过头,从怀里摸出糖果,一人给了一颗,孩子们一哄而散。
“嫂子,你是嫂子。”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月华妹妹,你?”费真叫道,上去抱住她。
“快,快,进屋说。”月华把费真让进屋,上下打量她,笑道:“你这身装扮,你这脸蛋,刚才我在楼上,愣是没把你认出来,若不是你说话,我听着熟悉,哈哈哈。”
“这是申姑姑的手艺,你知道的。”费真憨笑道。
(三)
月华让女儿出来见过舅母,说大儿子响响小恙,正在楼上休息,翠翠怀里抱着的是小儿子豆角。
“翠翠是我们逃难途中,捡到的孤女,在家帮着带小孩。”月华与费真说着别后之事,说起太后病故,说起这次过秦岭遇到的险境,姑嫂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不知不觉间,日下西山,天光暗下来,四人打算在月华家住一晚,等到掌灯时分,黄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见到费真一行,说了一些客套话。
晚上,费真和月华睡在一张床上,费真劝月华:“如今母后仙去了,你还是回锦城,有至亲照应,岂不更好?”
“嫂子,我在这里住了十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人都坦坦荡荡,敬重我们,你看我们的房子,一砖一瓦都是村里的人帮我们盖起来的。”月华说道:“我不回去,这世道太乱了,外面的人打打杀杀,血流成河,相比来说,我这就是陶公眼里的世外桃源。”
“我知道,这一趟是白跑了,想着你在这里苦,你皇兄准备了三车财物,只是秦岭山中土匪太多,我擅作主张,让人背着走栈道送过来,算着日子,再等几日,可就到了。”费真说道。
“这几日,我本没打算过来,我去对面的山中,拜见师祖,可巧来到前山的弥陀寺,崔师兄无意中说,到这里很近,就过来了,也没带上礼物,妹妹莫要见怪。”费真又道。
“嫂子说的,我可不爱听,你千里迢迢,冒着生死来看我,我怎会怪你?”
(四)
“月华,有了钱,莫要再让妹夫那么辛苦,家里多请两个仆人,你那个翠翠妹妹,多给她值一点嫁妆,早早把她嫁出去,你瞧她看妹夫的眼神,我老是觉得不对。”费真提醒道。
“我明日就要回去,这两日,家里的东西应该要到,我让师兄他们,从山上给你送过来,听说从山下过,有一股土匪,我想走一点弯路,也让货物安全到你这里,让你下半生无后顾之忧,你要照顾好自己,莫要露财,左邻右舍,能帮的,一定要帮,远亲不如近邻,你有困难,我们也鞭长莫及,只能靠他们了。”
“嫂子,你就不能多住几日吗?”月华嗔道。
“月华妹妹,我父亲还困在土匪窝里,你说我能住得心安吗?”费真反问道。
“唉,是我连累了你们。”月华叹道。
“与你无关,你今后若有困难,也可去栗村找崔师兄。”
“谢谢嫂子,你可比我小呢,什么都给我想到了。”月华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