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翎离京二年三月又十一天,她方才班师回朝。
晨雾如轻纱笼罩冷月都城,朱雀门的青铜兽首衔着的巨型宫灯,在朦胧中散发着幽红光芒。
当冷月翎的玄铁战车碾过铺满碎金箔的青石板,三万玄甲军同时将长枪重重杵地,“咚 —— 咚 —— 咚 ——” 的声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震得城墙的琉璃瓦簌簌作响。
战车上,冷月翎身披由九州诸侯冠冕熔铸的黄金大氅,大氅上镶嵌的夜明珠与血晶交相辉映,龙渊剑横陈膝头,剑锋凝结的暗红血珠在朝阳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晕,仿佛在诉说着征战的血腥与荣耀。
街道两侧,百姓们齐刷刷跪在尘埃里,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老妪颤抖着双手,将刚采的野花轻轻放在路边,却又害怕地看了看四周,偷偷把花藏回袖中;
稚童们睁着懵懂的大眼睛,被母亲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石板,好奇地望着缓缓驶来的战车;
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们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喉结不住滚动,额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原来是个胆大的年轻书生,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这位铁血女帝。
她看见冷月翎玄铁打造的战甲缝隙间渗出的血渍,将内衬的月白色丝绸染成诡异的粉紫,宛如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将头埋得更低,生怕被士兵发现自己的 “冒犯”。
而在她身旁,卖炊饼的老汉默默收紧了装着铜钱的布袋,眼神中满是不安 —— 谁知道女帝的下一道政令,会不会又影响自己的生计。
战车缓缓驶入朱雀门,两侧矗立的十丈高 “翎”字 大旗随风猎猎作响,遮蔽了半边天空。
旗面由北溟寒蚕丝与瀛洲鲛绡混织而成,金线绣就的冷月图腾在风中若隐若现。
车轮滚过之处,洒落的不是寻常花瓣,而是被碾碎的瀛洲国玺残片、北溟冰雕徽记与原野国的青铜兵符······这些象征着各国权力的物件,如今沦为女帝凯旋路上的装饰。
百姓们伏在地上,看着那些珍贵的碎片从眼前滚过,心中满是震撼与惶恐。
穿过三道朱漆宫门,冷月翎终于抵达皇宫正殿。
三十六根盘龙柱缠绕的烛火骤然点亮,烛泪顺着龙身滴落,在地面凝结成暗红色的纹路。
穹顶垂下的水晶帘幕折射出万千光斑,与殿内摇曳的烛火交织,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恍若仙境。
冷月翎踏着铺满孔雀翎羽的猩红地毯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在汉白玉台阶上留下带血的脚印,脚印所过之处,竟腾起丝丝缕缕的白雾,仿佛连石阶都在为女帝的归来而战栗。
史官们身着玄色长袍,手持竹简与狼毫笔,屏息凝神地候在一旁,笔尖悬在半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呈九州战图!” 冷月翎落座的刹那,宝座上镶嵌的寒铁螭首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绝。
随着机关启动,巨大的九州舆图缓缓从地面升起,舆图上的山脉、河流皆以金银玉石雕琢而成,各国疆域则用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
温将军身着全新打造的银色战甲,甲胄上的勋章由各国王室珍宝熔铸,与九州地图上的金粉交相辉映,璀璨夺目。
“启禀陛下,” 温将军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自出征以来,我军踏平瀛洲三千里海疆,战船破浪,焚尽敌舰千艘,收编南临八万水师,其精锐战舰已悬挂冷月战旗;北溟的冰原铁骑,在我军的火攻与铁蹄下,化作冻土下的白骨;原野国的铁矿,如今日夜锻造我朝兵器,打造出的长枪利剑,锋利无比······”
温将军将近两年来的战功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身为大将军的骄傲与自豪。
史书也将会为她单开一页记载这数年的沙场经历。
她抽出佩剑,指向地图上被朱砂涂满的区域,“九州之地,已尽数得之!剩下诸国不战而败,已是陛下囊中之物!”
话音未落,殿内的文臣武将们纷纷跪地高呼:“陛下圣明!千秋万载!”
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而在殿外,隐约还能听见百姓们带着敬畏与恐惧的窃窃私语,随着风飘进大殿,又消散在这盛大的凯旋仪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