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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挤压的痛感几乎感觉不到,为爱人献身的幸福感先一步淹没了他。

兰尼.维尔曼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海水还从来没有让他有过如此眩晕的感觉。

像是被人在头上痛击之后的震荡,也像是宿醉后酒精的残留,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这张床看上去很简陋,几乎就是一个厚厚的床垫,上面铺着的床单和柔软的被子倒是非常舒服,上面的花样很简单,虽然不曾见过,但看上去很顺眼。

味道也非常好闻,就像是,就像是走近江渔领主身边,闻见过的味道......

忽然就如一道闪电劈中了脑袋,一瞬间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被灌到了脑子里,让他捂住脑袋低低地痛呼出声。记忆的碎片凌乱地涌入,在他的头脑中疯狂打转,由一开始的杂乱无章逐渐整合成清晰完整的片段。

中学相识,少男少女默契十足,相互微笑致意,没有捅破暧昧的窗户纸,约好了一起努力打算考到同一座城市;

顺利地一起考入同一个城市两座重本大学,一个攻读理工,一个攻读社会学,分别成为自己学校的佼佼者,终于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确定了恋爱关系;

恋爱成为共同进步最好的温床,两人在各自的学业上奖学金拿到手软,各种竞赛各种拿奖,你追我赶,爱情的日渐稳固也让两人变得更加优秀,一起兼职,一起考证,一起学习,一起保研;

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七年爱情长跑,两人依旧甜蜜,满眼都是彼此,终于在毕业后,她顺利地考上公务员进入体制内,他则拿到了当地大厂的offer因为优秀的履历被高薪聘请。

然后他们租了一间小房子,用心地装饰和布置它,打算在这个见证了他们爱情与成长的城市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男孩就是他,虽然穿着打扮不同,生长经历也不一样,但是一模一样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记忆都说明,这就是他啊!这个男生就是他!

而女孩分明就是江渔领主,虽然长大后发色不一样,着装打扮不一样,但是记忆里从青涩到日渐成熟的那张脸,分明就是他刻在心底的江渔领主啊!

他和江渔领主,他和江渔终于开始筹划结婚的事情,就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他们挑选婚纱婚戒,敲定见父母的日期和蜜月酒店,规划婚礼流程,畅享婚后的未来......他们甚至已经看好了婚房。

原来他们一直是恋人吗?原来她本来就是他的恋人吗?

兰尼坐在床上,一时不知是该狂喜还是崩溃。这到底是哪里,这是什么世界?到底是来生还是前世?

可很快,他就知道不是的,这里更像是平行世界,因为原本的记忆,和涌入脑海的记忆同时在叫嚣,两个世界灵魂合二为一,一个因为失去而沉痛,一个因为爱而不得而悲苦。

曾经拥有的也是他,未曾得到的也是他。

这个世界的他曾经拥有过全部的她,她却失踪在一次旅行之中,留他一个人沉浸在回忆中酗酒买醉,陷在失去挚爱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他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终于明白了领主在第一面时反常的原因,她和少年时的巨变,原来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异世来客,大洋帝国的江渔领主体内原来也有两个灵魂。

他撑在洗手池上,接受着纷涌而来的记忆,梳理和融合两个世界的记忆并不容易,他想令他窒息的眩晕一方面来自那个世界的死亡和穿越,另一方面则来自这个世界他长久昏天黑地的醉酒。

根据记忆,他找到了江渔亲手制作的记录他们恋爱日常的相册,他近乎贪婪地看着上面每一张江渔的脸。

微笑的,大笑的,俏皮的,生气的,委屈的......

趴在他肩上的,牵手的,拥抱的,亲吻的......

真幸福啊,原来他们也曾这样绚丽又炽烈的爱过;真嫉妒啊,他竟然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他们的曾经。

他应该心满意足了,在不同的时空中他的爱恋终有归宿。可他根本就不曾牵过她的手,不曾拥抱过她,也不曾亲吻过她啊。

这样的割裂感让他无所适从,他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崩溃,癫狂,喜悦,麻木。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破窗而入时,他不再喝酒,他想通了一件事情。

无论他是否拥有过江渔,她都是他最爱的女人,他都愿意为她献出生命了,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在这里他是她光明正大的恋人,那么她离去所产生的一系列麻烦和问题,就理当由他来负责到底。

江渔的父母失去女儿,没关系,他这个女婿还在,就由他来替她尽孝。他们之前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没问题的,他以前是江渔的男友,以后也是,永远都是。至于这个小房子,他就想办法把它买下来,这里留存着两人最好的回忆,可以让他一辈子珍藏。

至于他自己,既然在这个社会他资源还算不错,有能力养活自己并能够活得很好,那么工作还是要继续的,生活也是要继续的。

他站在窗口,看窗外现代都市的车水马龙,清晨就已经喧嚣热闹的场景,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

江渔真是一个很坚定的女人,原来她自从决定好好的适应那个世界后,就再也没想过回头。看见自己这张熟悉的脸,她有过动容,却没有动摇。当她下定决心走到梵倾音和林奕的身边的时候,就再没想过回到曾经相恋快十年的男友身边。

真狠啊,也真果决。

所以他怎么可以差太远呢,他得以在死后来到这样一个陌生但她曾生活过的地方,拥有第二次的生命和人生,焉知不是老天爷的馈赠。

他也应该活得更漂亮一点。

哪怕这是一场虚构的梦,他也愿意长醉不醒。

只希望江渔领主能在那边的世界里风平浪静,一往无前。希望他爱的女人幸福快乐,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