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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飞燕当然认识这个小屁孩,她在陆巡的店里见到过他,她知道他叫净觉,是陆巡的师弟。

可她从未想到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武功。

他平时完全就是一副憨厚的傻孩子模样,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他的不凡。

这也不怪狄飞燕看走了眼,净觉虽然天赋极高,但却对练武不感兴趣,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跟在陆巡身后。

因此他所展现出来的所谓的武功,也只不过是最纯粹,最单纯的力量、速度。

可越是这种返璞归真的东西,越是可以在一个孩童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大姐姐,师兄在门口等你,他说这边交给我来处理。”净觉瞪着他那清澈的眸子对狄飞燕说道。

狄飞燕虽然也很担心陆巡的安全,不过想必净觉一定是先去帮助了陆巡,在确定他是平安无事的情况下才会赶来支援才对。

因此她也就不那么慌张了,她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净觉,说那个女杀手心机深沉,小心中了她的诡计。

净觉回答她说没关系的,他不喜欢诡计。

狄飞燕想跟他说,自己说的诡计指的是女杀手可能会出阴招,你小子一看就是个憨憨,小心被阴了。

结果想想还是算了吧,跟净觉说阴谋诡计就像跟陆巡说武功心法一样,对牛弹琴罢了。

而且既然陆巡都这么交代了,显然是确定净觉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好这边的对手。

狄飞燕便勉强支撑疲惫的身体,朝寺院外围走去。

果然,在寺院的荒废的香炉前,她看到了坐在石阶上,蜷缩着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的陆巡。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空中只有一枚弯弯的月亮挂在那里,星星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他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这一刻的寂静与刚才的激烈战斗让狄飞燕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说:“你没受伤吧。”

陆巡闻言转过头看她,露出开心灿烂的笑容来,“没有,你看前面,那几个人都被净觉解决了,他来的很及时,我刚好没死。”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杀手,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

“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他们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哪一方?”

“你真的想知道?”陆巡突然看向她。

狄飞燕不答话了,她不确定。

“灵谷寺中的发现足以证明无头男尸案的凶手是个虔诚到有些病态的信徒,这样的人偏执、心狠,但却未必喜欢拉帮结派。”

“你的意思是,凶手的背后,另有高人相助?”

陆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竟然朝狄飞燕伸出手。

狄飞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对自己伸手是要干嘛,他难道还想要牵自己的手吗?

这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

自己和陆巡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吗?

她这脑子还没转完呢,就已经被陆巡拉住了小手,拽了过去,硬生生地让自己坐在了他的身边。

“听净觉说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刚才生死决斗,你一定也很累了,坐下来休息下吧。”陆巡温柔地对她说道。

“净觉?他怎么知道?”

狄飞燕是下午恢复行动后就跑出来去找陆巡的,不过黄纯欣告诉她陆巡不在店里,说他两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了。

狄飞燕担心陆巡遇到危险,就像她当时一样。

她不安地对黄纯欣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黄纯欣原本就已经心绪不宁了,这下更是坐不住了。

她当即让净觉别干活了,出来收拾一下出门,跟狄飞燕一起找陆巡去。

好在是黄纯欣知道陆巡的目的地都有哪几个,为了节省时间,她想让两人分开行动。

当时净觉就跟黄纯欣说过,自己去远一点的那两座寺庙,让狄飞燕来灵谷寺。

狄飞燕那会儿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来,难道是净觉当时就看出了自己重伤未愈,是拖着病体出来的?

“别小看净觉那小子,他虽然嘴笨,但是心里门清着呢。”

狄飞燕说:“我可不敢小瞧他,你是不知道刚才,他一拳就把那个女杀手给打飞了出去。”

“我提醒过他不要动杀心,我需要她活着。”

陆巡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我没有这么要求净觉,恐怕那一拳就足够把女杀手给打死了。

狄飞燕说:“我最不能小瞧的人是你,你明明完全不懂武功,为什么净觉却偏偏就跟着你呢?”

陆巡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那可是情比金坚,爱比海深,他待我如兄长,长兄之命,他当然得听从咯。”

“那为什么当初在大慈恩寺,你都要死了,救你的人却是我爹,而不是净觉?”

陆巡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他吃坏肚子了,因为拉的太多,睡着了。”

狄飞燕笑道:“这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再彪悍的人也有弱点的。”

“我的确不懂你们男人嘴里所谓的情谊能有多真,但愿你以后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的时候,也能念着点他对你的好。”

狄飞燕半开着玩笑说着,惹得陆巡也跟着哈哈大笑。

结果没笑几声,就因为后背剧痛而导致他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

“伤得不轻,不过好在是没伤到骨头。”狄飞燕说道。

“我知道,拉我一把。”陆巡痛得冷汗直流。

狄飞燕依言把他拉了起来,陆巡龇牙咧嘴的模样十分滑稽。

“话说回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陆巡问。

“我就不能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陆巡冷笑两声,“骗鬼呢。”

狄飞燕莞尔一笑,却又愁眉不展。

“的确不是,我找你是想告诉你,高钱被杀一案已经完结了。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捅了天大的窟窿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出门之前父亲对我说,朝堂上有人针对他提出了一些不好的观点,说他独断专行,全凭自身喜好断案,以至于出现冤假错案,还让无辜之人入牢,有罪之人自杀。”

陆巡当然知道狄飞燕说的是谁,“怎么,柳氏自杀了?”

“嗯,一头撞在地牢的石壁上,衙门认为是因为我爹屡次三番干预他们办案,才让柳氏有了自我了断的机会。”

陆巡不关心衙门的人怎么看,反正自始至终他们也只是这场博弈的棋子,“雷彬呢?有他的消息吗?”

“嗯,我爹下午带着证据去跟他当面对峙了,他承认自己是伪造证据,为的是替柳氏脱罪,后来县令恕他无罪,把他放了。他从县衙离开之后就回自己家里去了。”

“看来我们还不能停下来啊。”

“陆巡,这真的是全部的真相吗?”

陆巡看着狄飞燕清秀的脸说道:“我只能说,这是他们让你父亲看到的真相。”

“谁?他们是谁?”狄飞燕问。

她的父亲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不光是因为高钱的案子,还有朝堂的掣肘。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心甘情愿为民做主的好官会被排挤成这个样子。

而且他明明是主动去县衙诉说案情,修改此前自己的判断,还替雷彬洗刷了冤屈,为什么到头来要把柳氏的死怪罪到他的头上。

“他们啊,是群见不得光的鬼。”

陆巡说着,便要起身,不过后背的剧痛让他又是一阵眩晕。

狄飞燕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恍惚之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在狄飞燕的惊呼声中,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