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么事？”武攸绪的话真的很扎心啊。
陆巡非常认真地给他例举了几个例如是照顾店铺生意啊，后厨熬酱做锅底啊，寻找地址开分店啊之类的。
武攸绪说：“你要是实在没别的事可做，我觉得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天后可很少会对一个人这么尊重。”
她通常的做法是下命令，敢不听从命令，拉出去砍了。
就算是接了命令，也得限期完成，如果完不成，那对不起，一样砍了。
所以在武攸绪看来，陆巡真的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
“别说什么尊重，没有意义。”
“报酬也很丰厚，虽然比不上李象的案子，但也有上百两白银。”
“行，这活儿我接了。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接了。”
“真够贪的，你说的那个名叫和珅的大官，其实就是你本人吧。”
“你在说什么屁吃，快些走吧。”
武攸绪还打算赖着不走，“你还没有说你的调查计划，我要回去复命。”
“大概就是再去玄天观转转，然后再说吧。”
“这样搪塞我还可以，天后那边……”
陆巡觉得是有点简陋，可他也不知道除了玄天观还能去哪里，“对了，玄灵子当年创立玄天观的记录，涉及到的从审批到经办到建成的所有官员的档案在哪里？”
“中书还是门下的甲库里吧，具体的我不清楚，需要给你问问。”
“所以我就说嘛，让上官婉儿来啊，天后让你来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武攸绪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他幽怨地看着陆巡，“所以你是在嫌弃我吗？”
“怎么可能，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最好是不要，我心里只有飞燕一人。所以你是需要天后帮你找到这些文件吗？”
“最好是，如果她嫌麻烦或是不想派人，我也可以自己去找。”
“这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她估计也不会同意让你自己去找。”
“为什么？”
“你去正德书院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而且也知道你和太子殿下聊了很久。”
陆巡早该想到的，天后的任何做法都是有其深意在的。
她本该让自己有多远滚多远的，竟然还愿意找自己来查案子肯定是因为自己有了什么别的利用价值。
她担心李贤的权力越来越大，所以就想着法子笼络一切人物，即便是和李贤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
“随你们吧，反正我只要看到全部文档就好。”
“好，还有别的要求吗？”
“下次让上官婉儿来！！！”
陆巡连续重复了三遍。
武攸绪走了，陆巡却没有起身。
他在思考这个案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案件的开始并不应该是道来的死，而应该是救命金丹的突然爆火。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315晚会，其实有也没用，那么多老道都看不出救命金丹有问题，普通的公职人员或是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面首先就要说到玄君的目的。
这个目的包括他加入玄天观，以及炼制金丹两个。
直到他消失为止，陆巡还是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本人就是个谜。
他一开始的调查方向是崔雨晴给的。
这丫头在竹林阁的遭遇并非是空想，而是一种不同于幻术的离奇遭遇。
正是因为她的不幸，自己才认识到玄天观有古怪，从而联想到救命金丹可能也有问题。
但这其实是他最开始的第一印象。
事实上，竹林阁的古怪并不应该和玄君以及他炼制的金丹直接联系。
但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吧。
原本只是调查竹林阁，却没想到碰巧又调查到了金丹和关于张角的故事。
随后发生的命案则应该归为玄天观的古怪吧，和竹林阁一样，几个小道士的死可以被视为一种自我的毁灭和净化。
至少凶手应该是这么想的。
可玄谷子的死就不太一样了。
他的死是玄君造成的吗？是玄君反杀的结果吗？
狄飞燕似乎是这样认为的，但陆巡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还是因为玄天观本来就是个巨大的谜团。
一切的人物和事件都是围绕着玄天观进行展开的，可他却对这个地方一知半解，这是个非常不妙的情况。
所以他才想要知道更多。
好在大家伙的判断虽然各不相同，但各自调查的点却也都是围绕眼下唯二的两条主线展开的。
曹茂负责地毯式寻找玄天观的隐秘；
狄飞燕负责寻找玄君。
话说回来，玄君来到玄天观的目的，会不会也跟玄天观的秘密有关。
一定是这样的。
那个奇怪而神秘的少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又顶着个玄君的名字。
他和那个撰写《玄君七章秘经》的玄君又有什么关系。
他和张角，和五鹿，和书中奇怪的怪兽以及蜃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在玄天观的时候想到的，那个不同于五行，不同于八卦的召唤仪式，是仅存在于洛夫克拉夫克书中所记录的可怕阵法。
那个可以召唤古老神只意志的五芒星，那个甚至可以将广阔无垠的天空都染成血红的地狱之门。
这到底是凶手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那些死者缺少的东西是否是仪式所需祭品的一部分。
还是那只是发了狂的玄谷子的一种报复手段。
可玄天观不是道观吗，道观中怎么会出现古埃及传说中的阵法呢？
这本就不符合通常人们的认知。
还是说，那些鼓吹西方所谓的古老历史和神话，其实原本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谎言。
早在唐朝时期，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就已经诞生了神秘的宗教仪式？
或许真要追本溯源的话，和现在的案子息息相关的古老人物恐怕还要追溯到东汉末年的张角和那个时代的玄君。
陆巡不禁有些惋惜的是，在他自己生活的那个现代化的时代里，已经再也找不到这些涉及到古老中国的神秘文化的记载了。
一切的文明和开化似乎都在教导他们宗教和信仰都是虚无缥缈的，他也是从小就这样信服的。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可玄学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还有，目前他已知的其实只是一个连城线的三角，还有玄谷子那一个点。
有没有可能不是那个代表邪恶的五芒星呢？
如果是六芒星呢？
他记得没错的话，六芒星最初是出现在12世纪的西方，《光辉之书》中作为男女能量的象征符号。
可这并非它原始的终极意义，它存在的意义也不可能只是一种象征而已。
可时间不对，12世纪对应的中国朝代应该是宋朝了吧，在这会儿恐怕压根还没有六芒星的概念。
那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