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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一九八五年的新年第一天,细细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床上那小小的一坨上。江月初从被窝里探出头,眯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被满世界的白雪反射得更加的耀眼。

新的一年,万象更新!

这是个好兆头!

她下意识地朝床的另一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人,她伸手摸了摸被窝,已经冰凉一片,看样子很早就起来了。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第一次正视起她和江宴南的未来!

以前每次想起来,总觉得那些事情还很遥远,可是一转眼,江宴南就要毕业了。

她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江宴南,等他一毕业就领证结婚。可真到了眼前,她发现有太多的问题无法解决。

前世她和江宴南一起留在南城,所以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两个人天各一方,分居两地时,该如何处理?

江宴南名牌大学毕业,他的未来一片光明,不可能和她留在这个小镇上。

上辈子他在南城混得风生水起,得领导看重,成了他们单位不可或缺的人物!南城后来大部分新建的大楼设计,都少不了他的参与。他真正成为南城上层圈子里的座上宾!

这一世,他竟然没有留在南城,而是选择去京市?那里离这里更是有一千多公里,坐火车要三十多个小时,整整一天一夜!

不过南城,她对那个城市有一种本能的抵触,也不想再生活在那里!

这些现实问题扑面而来,让她无法呼吸!

等江宴南上来喊她下去吃饭时,江月初仍是神色恹恹,无精打采。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江宴南看着她那张带着倦怠的小脸,边拿过烘烤的衣服递给她边问道。

“没事……”

江月初有点心不在焉,“几点了?”

“九点了,小懒猪!”江宴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满眼笑意。

直到坐到餐桌前,江月初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宴南微抿了抿唇,柔声开口:“月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月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又有点纠结。

“阿宴……昨天晚上你说,你想毕业之后去京市……”

“月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和你商量,我也是临时才作了这个决定的……”江宴南以为她是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连忙解释。

“你之前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没想过留在南城?”江月初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知道他心里的真正想法。

“我想过……”江宴南声音慢了下来,像是在考虑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想法。

“我总感觉你不太喜欢南城这个城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这三年来,除了开学你送我去过一次,后来你再也没去过。我就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很讨厌那个城市,所以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留在南城……”

“之前我也考虑过周边的几个城市,离家不是很远,回来也方便。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单位。至于京市,是我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之前你从没考虑过去京市,昨晚怎么突然决定去京市?”江月初舀了一勺稀饭塞进嘴里,但是心里藏着太多的事,她根本吃不下什么。

这一次江宴南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你昨天晚上说,以后会去京市发展,所以,我想,自己可以先过去,在那边等你!……”

江月初:……

她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欢喜?明明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她,可是她为什么就是这么生气呢?!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坐直了身体,眼神专注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这个人很自私,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从我自己出发,休学也好,开店也罢,我并不是为了你。所以……如果是你自己想去,那我鼎力支持你,而我也会尽可能地争取走到你的身边。但,如果你是为了我,那真的,不需要……”

也许你觉得我不识好歹,可是,你的这种自我牺牲让我有一种压抑感。我要的是彼此的尊重,彼此的信赖,而不是你一味的退让和牺牲。”

江月初心里有点难受,这种自以为是的妥协换来的是什么?上辈子她体会的太多!她付出了所有,只不过是将人越推越远!

这辈子,却换成了他,为她放弃自己的一切!那未来是不是又要走上曾经的老路?

“月儿……这不是牺牲……”江宴南听到她的话,心里却有了点说不出来的惊慌。

“现在也许你不觉得是牺牲,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在京市过得不如意,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怨怼……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江月初的声音越来越平静。

“江宴南,我觉得……我们还是晚两年再结婚吧,这样也许对彼此都好!至少这两年里,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按照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因为我,瞻前顾后……”

江宴南一下子怔愣住,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孩,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像是不认识一般。

“不想结婚?……你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晚两年而已,那时候你的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再做打算。”江月初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尽力地向他作出解释。

“打算?什么打算,两年后是和我解除婚约,再另嫁他人?或者是直接找个上门女婿,帮你打理事情?”

江宴南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颓然地靠向椅背,低垂着眉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声音变得疏离冷淡,里面似乎还带了丝丝的嘲讽。

“江月初,你到底有没有心?……”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浑身散发出冷冽的寒意,说完话就不再看她一眼,直接朝门外走去。

“阿宴……你去哪儿……”江月初的话音还回荡在房子里,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

她的两只胳膊肘撑在餐桌上,两手捂住自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要找到一个平衡点,让他们彼此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而不是牺牲一个人去成全另外一个,为什么这么难???

这种苦她上辈子吃过一次就够了,她并不希望这辈子江宴南再经历一次。她只是想晚两年结婚而已,并没有说不和他结婚,却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