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百思不解,伸手抚摸獬豸毛发。
但獬豸俯首躬身,眼神里尽是恐惧之色。
任凭他好生安抚,就是不敢抬起头颅。
“看来士师的獬豸神兽认为本岛主无罪。”
公孙暴富凛然大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敖烈立马意识到獬豸反常背后的缘由与公孙暴富有关,便附和说道:“神兽公断之美名天下皆知,从未出过差错,本王以为此事一定是个误会。”
“神兽并未用角攻击我夫君说明我们是清白的。”
敖爽见机配合。
皋陶没有说话,目光慢慢在三人身上游移。
从没出过差错的獬豸令他狐疑,而根源就在这位南海龙族驸马身上。
怀疑对方耍了什么手段,令獬豸害怕。
念力探及,又察觉不到公孙暴富的修为,只感对方犹如一块石头,看不透。
凡是有罪之人,在没有证据之前,往往为自己狡辩,这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所以在皋陶内心已经笃定,公孙暴富必有奸恶之心。
既然从对方身上獬豸表现很害怕,那不妨换个人试试。
正好这个时候,獬豸恢复了平静。
“本士师既然奉旨来,必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任何人都有依律法配合之责。”
目光停在敖爽身上,“是以请小公主配合本士师。”
敖爽一愣道:“士师什么意思?”
“本士师绝不冤枉好人,也绝不放过坏人,你二人乃夫妻,公平起见,该被獬豸一试。”
皋陶面无表情,一贯的冷酷。
敖烈却是心头猛紧,忙道:“方才神兽已试,足以公断小女女婿清白,士师此举是不是……”
皋陶举掌打断,只道:“吾当查验每一个人,不至疏漏,方无愧于心。”
“让他查验。”
公孙暴富故意趁说话的空,朝一旁移动两步,“士师既然说是职责所在,那便请吧。”
敖爽迎视他肯定的眼神,心中稍安,起身来到刚刚公孙暴富所站位置。
神兽獬豸再度目露精光,朝她靠近。
由于正面而来,她只觉獬豸的两只眼能一下看穿自己内心所想,以前听说过的此兽种种定人罪责的典故全都一股脑涌来。
“等它察觉我心里的秘密,是不是就会用角撞我?”
一旦这样,就意味着她跟公孙暴富勾结水鬼有罪。
帝都绝不会轻饶。
越这样想越害怕慌乱,越害怕慌乱越止不住心里乱想的念头。
随着獬豸逐渐靠近,她突然觉得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
求助的眼神望向公孙暴富。
好在理智没有让她喊出那句:“夫君救我。”
皋陶胜券在握,敖爽的表情变化哪里逃过他的慧眼。
典型心中有鬼的慌张。
而獬豸躬身就要发起冲锋。
此事涉及到龙族公主,皋陶并不打算让獬豸伤到敖爽,只需点到即可,算给敖烈一个面子。
正当他等待獬豸公断敖爽有罪,准备及时制止獬豸的时候,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原本还威风凛凛蓄势待发的獬豸忽然之间变得畏惧不前。
就跟刚才状况差不多。
只是现在没有立即逃回来。
“孽畜,你乃大荒公断之神兽,怎能惧怕奸邪之心,快快查验其心,做出公断。”
他忍无可忍,拍案暴喝。
谁料懂人言断是非的神兽獬豸在话音刚落那一刹那,嗖的一声,逃回皋陶身后。
敖爽长吁一口气,背后已经冷汗涔涔。
皋陶惊怒交集,难道刑罚部神兽失了灵性不成?不然为何接连两次恐惧而逃?
从事刑罚部以来,何曾有此怪事。
这让他的老脸颜面扫地。
大荒天子的威仪也受到波及。
怒火中烧,恨之无能。
但是獬豸旋即又恢复如初,在他的责骂下俯首帖耳,极为乖顺。
奇哉怪哉。
转而意识到敖爽所站位置,正是方才公孙暴富站过的地方。
而公孙暴富离敖爽又只有三步,完全有暗作手脚的可能。
皋陶见多识广,知道上古时期兽类繁多数量庞大,因此大荒流传多种驯兽驭兽的法门。
有一种神乎其神的驭兽术——驭心诀,瞬间即可操控兽心,无论多么凶悍厉害的神兽猛兽凶兽,只要中招,便为之操控。
显然,獬豸的异常,与中了驭兽术非常相似。
他惊骇不已,懊悔方才只顾全神关注獬豸试探敖爽,竟没留意到二人的站位。
导致试探失败。
疏忽大意,实属不该。
但问题又来了。
这位驸马一点修为都没有,何以能做到瞬间控制獬豸?
“神兽獬豸接连两次公断能不能还我夫妻二人的清白?”
公孙暴富将敖爽扶回座位上,面带微笑作揖。
话语打断了皋陶的沉思,闻言立觉有种被此人玩弄股掌之间的挫败。
“此人一定是个心思缜密的惯犯。”
这是皋陶内心对公孙暴富的认知。
只有惯犯,才会心理表情都能做到镇定自若的地步。
而且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以至于化被动为主动,仿佛是对方在调查他似的。
皋陶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关键他并不认得水鬼那几位首领,此次调查最主要靠的还是神兽獬豸,此时倘若再找下船时看见的那几个奇怪的人调查,恐怕结果还是一样。
就算支开公主驸马,也不见得能成。
而且一而再再而三,显得他这个大荒士师无能,失职,不讲理。
今日算是阴沟里翻船,碰见硬茬了。
公孙暴富瞧他沉吟不决,明显心中不平,还有很多的怀疑。
心道:“此人也算一位正直好人,奉旨办事罢了,也不好让人家抹不开面子。”
一念及此,道:“士师用不着奇怪,我与公主奉公守法,行的正坐的正,是以神兽獬豸才会如此反应。”
“您想想,您处理过上千上万件公断,上达王侯贵族,下至小民百姓,无一错漏。无论谁人有罪犯错,神兽獬豸皆可洞察人心,以角触之,哪有今日之反应?”
“便是当年雷部与风部的案子,獬豸面对雷神风后两大绝世高手也未有这般态度吧?”
皋陶的思绪不由自主在公孙暴富的话里飞回八年前的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