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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倏忽间,牛毛一般的细雨如同丝线从半空落下。

在这绵密毛毛雨中,景城和尚城交界处。

暗卫全部战死,玄武用马驮着谢达妻儿往景城方向逃,白夜与阿勇两人与谢达以及上百个吴国士兵缠斗。

玄武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看见自己人全部倒下,一时心急如焚。

可是这两个人质又不能出任何问题。

心中正焦急间,回头发现另外又有一支吴兵追了上来,手中皆拿着长矛。

绵雨撒到他们的身上,雨雾后,他们的神情狰狞可怖,狞笑骇人。

玄武赶忙翻身下马,拔出刀与这一群人鏖战。

虽然他武功比不上白夜,但好在这一群人并不算特别多。

他以为他们只是要抢回谢达的妻儿,不料其中一名黑脸的吴兵趁玄武与其他人打得难舍难分之时,举着长矛便往晕在马上的谢达妻儿刺过去。

谢夫人和谢飞都软绵绵趴在马背上,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

“张林,你干什么?”

一名吴兵发现那黑脸的吴兵竟然要举起长矛刺死将军妻儿,惊愕大喊。

玄武转头去看,那长矛即将刺入孩子的脖子。

玄武大惊,情急之下一下将手中的刀扔过去,想要将那名叫张林的吴兵杀死。

不料那人身形敏捷,见玄武扔刀过来,举起长矛一挡。

叮的一声脆响,玄武的刀被弹开,扎进了顶满了晶莹露水的草地中。

张林冷笑一声。

这边吴兵质问张林:“将军说要救回夫人和小公子!”

张林却好似没有听到,再次举起长枪,朝谢达夫人刺过去。

噗的一声,长矛刺进了血肉,玄武望着谢夫人,瞳孔骤然放大。

“啊!”

一声惨叫传来,晕死过去的谢夫人身体一下后仰,被疼醒来。

她一下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被长矛刺中的后腰剧痛侵袭,鲜血汩汩而流。

紧接着,谢飞也被谢夫人带着摔下马背。

谢夫人转头惊恐地看了张林一眼,再次晕了过去。

玄武心道完了!

人质若是死了,那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他顾不得身后剩余二三十个吴兵,空着手冲过去,在张林即将用长矛再次捅向谢达夫人的前一秒,飞扑过去,右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刀,左手本能伸出去挡住。

噗的一声,长矛深深刺穿他的左手掌心,剧烈的痛让玄武身体猛烈一颤。

张林见状,拔出长矛还要继续。

玄武忍着剧痛,右手拿刀,趁他不注意猛地砍向他的腿。

张林吃痛栽倒下去,依旧不死心,还想把谢达妻儿给灭口。

后面还有更多的吴兵追过来,玄武咬牙站了起来,准备一刀解决掉这个坏事的黑脸吴兵,再解决身后那一群人。

泛着寒光的刀举到了半空中,玄武的眼中泛起狠厉的光来。

张林以为自己即将人头落地,咬牙闭上眼睛。

“玄武,住手!”一声厉喝传来,玄武本能顿手。

他转头看去,楚鹤川带着一队楚家军,骑着马,踩踏着地上枯黄湿润的草地,顶着密密麻麻的毛雨飞奔了过来。

两军顿时冒雨缠做一团,楚鹤川下马则将谢达妻子扶起来,伸手叹了她鼻息,发现人还没死,立刻让一名士兵迅速将之带回去医治。

“把张林带回去关起来,不能让他出事。”他指着脚被玄武砍伤的张林吩咐。

两名士兵赶忙将这人绑了起来带走。

玄武万分不解:“少将军,留他做什么?”

楚鹤川见他左手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正在不住地往外面冒血,便简单紧急地解释了一句:“他有助于咱们说服谢达投降。”

又问白夜人呢,玄武指着身后:“他和阿勇留下,被谢达困住了!”

楚鹤川二话不说带着士兵前去营救。

待到他赶到之时,满地都是吴兵的尸体,阿勇已经受了重伤跌到地上无法动弹,唯独白夜全身是血,与谢达殊死搏斗。

两个身材高大的人,两把刀在绵绵阴雨中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达远远看见楚鹤川带人赶来,一咬牙,给予白夜最后一击,转身上马奔逃回了尚城中。

白夜顿时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软。

他险些跌到地上,单膝跪地,以飞霜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极差。

绵密细雨密密麻麻染上他的白发,雨珠倒映出他疲惫痛苦至极又满是血水的脸。

楚鹤川赶忙上去将他扶起来。

碰到男人的身体,他痛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楚鹤川赶忙道:“跟我回军营!”

“不……”白夜却推了楚鹤川一把,摇晃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忍受着伤口疼痛咬牙道:“我不想见到公主,她见了我会不开心……”

楚鹤川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狠狠皱眉。

毛雨汇集成水珠,从他脸颊往下滑,带着鲜红的雨水,没入了身上的黑衣中,消失不见。

楚鹤川让士兵架着他往景城方向走。

“她不会不开心,她现在……”

一想起沈嘉凝和高子清这几天甜甜蜜蜜,楚鹤川就心烦不已。

白夜不解,强打精神担忧问:“公主她怎么了?”

楚鹤川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片刻后他又问:“赵毅传来的消息,你没看到吗?”

白夜茫然道:“他只在信纸上说,少将军会派一支暗卫来接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消息?”

原来众人不知,赵毅传信之时,信鸽中途休息,不小心将写有公主怀孕的那一张纸弄掉了,因此到现在,白夜等人依旧不知道这件事。

楚鹤川走在白夜身边。

雨越下越大,前方景物也完完全全被黑沉的雨雾吞没。

雨水将白夜白发上沾染的血珠润开,浸染到旁边发丝上。

血水又顺着发梢往滑动,随着步履而落入地面湿润的枯草中。

见楚鹤川缄默半晌,白夜强打精神再次发问:

“少将军,到底什么还有什么消息是我不知的?”

楚鹤川转头去看他。

他双眉紧紧拧成一个结,脸色发白,明显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鹤川紧了紧拳头,沉声道:“你要当爹了。”